之后二十多年风风雨雨,黎妙晴再也没有接触过那些肮脏不堪的皮肉营生,她做旗袍,当裁缝,给周木英缝了一件又一件华美的袍。现在黎妙晴都已经两鬓斑了,周木英是泉下骨。她给周姐姐做的最后一件旗袍,是周木英的寿衣,很漂亮的锦缎,她特意缝了长袖,好掩盖住周木英的断臂。因为黎妙晴知道,周警官不仅仅是个警官,她还是个女人,是个母亲,是个妻子。她是爱美的。她是最美的……有那样一双坚定的,明亮的眼睛。现在这双眼睛仿佛隔着岁月,望着早已面有皱痕的黎妙晴。谢清呈:“这么多事儿都过来了,这一点对我而言真不算什么东西。”黎妙晴一声叹息,终究什么也不再多说了。谢清呈安顿着女人和女孩儿歇下。外面开始下雨。夜更深了。谢清呈披了件秋款外套,拿了两把雨伞,一把递给了陈慢。“早些回去吧。”“……哥,你今晚不住这儿吗?”陈慢有些意外,他以为按照谢清呈的性格,今天是一定会陪着谢雪的。但谢清呈实在是撑不住了。他额头像火烧一样烫,身子绵软无力,更别说某处那难以启齿的痛和麻。如果陈慢仔细一点的话,就会发现谢清呈今晚根本没怎么坐下来过。“不住了。学校有点事,要先回宿舍去。”“那我送你吧……”谢清呈推开门,外面吹进来一阵秋雨的凉意。“不用。”他掌了黑色碳素柄大伞,裹紧了秋款风衣,走进了黑沉沉的夜色里。他没有办法再伪装太久,他能感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渗透了,潮热一阵又一阵地上涌,他的脸很烫,眼眩晕,一半的神识都好像被生生抽离了肉体。陈慢:“那你……”“走了。今天辛苦你。你也早点回家。”走到巷子外,都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还有人冒着雨在外面苦等着,谢清呈都佩服他们的毅力。他在警戒线内叫了辆的士,车来了,他收了伞就钻进了出租里,把爆炸般的吵闹和闪光灯都隔绝在外。他一上车就撑不住了,疲惫地往后座上一靠,抬手阖眸:“……”的哥:“大哥,去哪儿啊?”“……”“大哥?”对方叫了出场还不够慢吗伯母?周木英:贺予,小朋友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警察说的,来,和我来一趟办公室,让我问问你在会所那天都发生了什么,清呈那么强势,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贺予:是,阿姨,他欺负我,我都被人嘲笑了好多天了……(委委屈屈)谢清呈:……注:“对的呀,小谢,阿拉都住了一块廿多年了,侬是怎样的人,侬爹娘是怎么的人,阿拉会的不晓得?外头怎么说,侬和小雪都还有邻里邻居,伐要得慌,晓得?快进屋休息吧,洗一洗,侬看侬恰力个样子。”方言。意思是“对的呀,小谢,我们都住在一块二十多年了,你是怎样的人,你父母是怎么样的人,我们会不知道?外面怎么说,你和小雪还有邻里邻居,不要担心,知道吗?快进去休息吧,洗一洗,你看你累的那个样子。”不过是女友而已谢清呈回到了宿舍。他一进屋就不行了,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让自己冲到淋浴房,伏在流理台边,一下子吐了出来。那么多烈酒,还有药,他硬生生耐了那么久,在所有人面前都维系着一贯的强势,甚至在贺予面前,他都连腰都不曾弯一下,软一寸,他始终身段笔挺,像一杆标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