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23了毕业了,该知道以事业为重了。这两年山哥不在你身边,你要学着独立,跟同事有什么矛盾要自己想办法化解,不能不开心就摔衣服走人。当然,如果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驰哥也会照顾你,不用担心。《风月》这个剧本真的非常好,演好了能有很大的突破。夏至,山哥也不希望你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关山把什么话都说尽了,夏至能怎么办?正如关山所言,他都23了,再要哭闹不休似乎也有些不太合适了。最终,他垂头丧气地枯坐了片刻,只幽怨地憋出一句:“山哥,你真冷酷……”
关山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揉揉夏至的发顶,微笑着没有说话。
只因并非节假日又临近下午,潭拓寺内并无多少香客。夏至连衣领都没竖起来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雄宝殿。关山跪在佛前默默祝祷了许久,再睁开眼,他身侧的夏至竟仍闭着眼。已半斜的阳光透过窗格照进来洒在夏至的身上,勾勒出俊美出尘的线条。关山近乎着迷地凝视了夏至那半透明的耳廓一阵,忍不住凑上吹了吹他耳廓上细软的绒毛。“在求什么呢?”
夏至怕痒地缩缩脖子却没有睁开眼,只小声道:“求佛祖保佑我那冷酷无情的山哥在京城事事顺意,早些回江海与他最体贴善良的好弟弟团聚!”
关山的心瞬间软成一洼碧水,他虽不曾偷吃那灵药却已深痛竟要送走夏至,从此碧海青天夜夜心。不知过了多久,关山方侧头自失一笑,伸手拽起夏至:“别贫嘴了!拜完了就起来吧!”
既然来到潭拓寺,就不能不去看看那栽种在毗卢阁前的“帝王树”和“配王树”。时值深秋,但见树干高大巍峨,满地金黄,当真是气势非凡美不胜收。夏至捧着手机又是自拍又是合影,忙活地不可开交,当他终于心满意足地在树下坐下,那日头都已经微微西斜了。只见他纤长的手指在手机上一拨,忽然笑了起来:“山哥山哥,原来这两棵树都是雄树,根本没法配种!真有意思!”
关山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问:“有意思?”
“嗯!”夏至一无所觉地盯着手机编辑微博,随口应道,“感觉gaygay的!”
“别发!”关山一见夏至竟要将照片放上网,急忙头痛地阻止他。“夏至,你今天原本应该在片场拍戏!要是粉丝见了你这照片问你为什么来了京城,你怎么回答?”
“我来见山哥啊!”夏至抬起头理所当然地应声,“比周缔文挑剔一万倍的袁导我都扛下来了,周缔文算个【哔——】!我就是很久没见山哥所以很想你嘛!山哥你都不想我的么?你真狠心!”
对上夏至清澈的双眸,关山一时如鲠在喉久久都没有出声。又过了一会,他忽然站起身从夏至身后紧紧抱住了他。关山的双臂实在太用力了,以致于夏至竟被勒地有点难受。他不自在地挣扎了两下,还没吭声,眼前竟又一黑。关山居然还伸手覆住了他的双目,在他耳边轻声令道:“别动!让山哥抱一会儿,就一会。”
关山那带着湿气的呼吸在夏至的耳边浮动,夏至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似乎有点痒,从心里带起的那种痒。可又有些冷,仿佛深秋的寒意渐近了。可最终,出于对关山的信任,夏至仍没有动弹,他安静地呆在关山的怀中迷茫地呢喃了一声:“山哥?”
两人维持着这个动作静默了许久,关山终于松开夏至,低声扔下一句:“我去抽支烟。”就匆忙走开了。
夏至扭头望住关山略有踉跄的背影,心底再次清楚浮现出一种感受: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可他并不知道!
夏至正自疑惑,毗卢阁又走来一对外国游客。两人皆是金发碧眼满脸皱纹,看起来应是一对夫妻。那笑容温和的妻子上前来用生硬华文向夏至问了声好,就简单粗暴地要求与夏至交换微信号。
夏至还以为他们是自己的影迷,正踌躇着该如何礼貌拒绝。那名文质彬彬的丈夫就出声解释道:“我的妻子刚才无意中拍到了你的照片,觉得不该私自留存,所以来发给你。”
“原来如此!”夏至略有尴尬,赶忙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很快,一张照片就通过微信传了过来。
“他很爱你,祝福你们。”那妻子说完这句,便与丈夫一同与夏至挥手告别。
“呃……谢谢?”夏至根本不明白那对老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下意识地道谢。待那对夫妻走远,他才低头点开了照片。
照片拍到的,正是方才关山抱着他时的情景。夏至被蒙着眼什么都看不到,而关山也没有对着镜头,他微低着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怀里的夏至。
可他那双眼……自公元1891年世界上第一部电影诞生至今,两个世纪过去,从没有任何一名演员能替代这样的一双眼。
是爱!
夏至面色青白,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那是爱!不是哥哥对弟弟,不是父亲对儿子,甚至不是朋友对朋友。而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赤诚无私的……爱!
下一刻,夏至好似被狠抽了一鞭般一跃而起,逃出了潭拓寺。
作者有话要说:
关山:导演!
导演:天地良心!我是为你好,不让夏至知道,你还打算苦恋多少年?
关山:……
《风月》(三)
鉴于夏至只认识来时的路,跑,是肯定跑不掉的。
这不,他才刚冲出庭院,正在门口焦灼抽烟的关山就大叫一声:“夏至!”即刻追了上来,“别跑!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