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个星期,光影先后被两个电视台压了两部电视剧,而一向与光影合作愉快的银行也致电光影暂时不能批准他们下一期的贷款。
光影至今未上市,无法靠自己融资,投资拍电影的资金大部分来自银行贷款。楼毅断光影的资金链的这一招,对光影无疑是见血封喉的绝杀。唐驰获知消息差点爆炸,踩低了关山办公室的地砖一寸,同时跟楼家祖宗十八代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关系一百遍呀一百遍!
关山却是了然于心,楼毅所说的“适当的时候”应该到了。
果然,当天傍晚,安瑞麟便致电关山,转达了楼毅今晚约他见面的消息。时间地点,都与第一次见面时相同。
楼毅如此得势不饶人,唐驰已料准了今晚这场鸿门宴关山怕是要受尽屈辱,忙道:“老关,我跟你一块去!”
“你这爆脾气,算了吧!”唐驰已是七情上面,关山却仍有闲暇打趣。
“老关!”唐驰是真急了,这一声委实叫地撕心裂肺。
关山立在原地静默地望着唐驰,逐渐收了嬉笑之色。“老唐,我们开始创业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这条路不会永远都是脉脉温情的,你死我活的厮杀早晚会开局。我不让你去不是要保护你,而是……有你在,我争取不到最好的条件。”
唐驰顷刻哑然。
“今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紧。只要你在、我在、光影在,历史终将证明,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关山一瞬不瞬地盯住唐驰,每一个字都好似一块铁石铿锵落地。
唐驰知道关山是对的,他总是对的。他闭上眼、握紧拳、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慢慢睁开双目轻声而坚定地道:“风里来火里去,我唐驰绝无二话!”
“好兄弟!”关山展颜一笑,向唐驰伸出手。
半空中,两只有力的大掌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再度与关山见面,楼毅依然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礼节上完美地挑不出半点错来。仿佛上次见面与关山不欢而散,全是关山的错觉。
关山这回可算是领教了这城府深沉的笑面虎的可怕之处了,他在心底暗叹了一声,主动端起酒杯道:“先前是我性情急躁,冒犯了楼先生。难得楼先生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先干为敬,就当是我向楼先生赔罪了!”说完,他便仰头将手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好!”关山刚喝了酒,安瑞麟便与老严一同叫好。“两位都是年轻有为,以后都有广阔的前程,不打不相识么!”
安瑞麟与老严如此折颜热场,楼毅的面上终是缓缓露出一抹真切的笑意。“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没搞清楚状况就让关先生为难了。”一抬手,他也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喝了。
“都是一场误会,解开就好!”安瑞麟闻言,忙敲定根脚。“楼先生赏识夏至,夏至自然不会不识抬举。只等楼先生安排好与各投资商见面的时间,夏至必定随传随到。”
恐怕跟夏至同时到步的,除了安瑞麟和关山,还有一众媒体记者。楼毅双眼一眯,闻弦歌而知雅意。好在,他今天约见关山志不在夏至,也就对安瑞麟的小花招一笑而过了。“关先生,今日相约,原是我们火炬报业有一笔比夏至更重要的生意愿与关先生合作。”
关山知道戏肉来了,即刻正襟危坐。“能得国内的报业龙头赏识,那还有什么话说?楼先生尽管吩咐,关某不敢不从。”
“关先生客气了,生意嘛,总要你情我愿。”楼毅的话再客气也终究是要图穷匕见。“光、影!”他目视关山,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
只这一瞬间,原本和乐的假相便如残雪遇见了朝阳,霎时冰消雪融。
安瑞麟与老严皆已是面色煞白,咽喉发紧。商场大佬仗着钱权要包一个势头正好的明星,这明星隶属的娱乐公司老板几经权衡,或许还能从了。可若是要动那家公司,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谁能善罢甘休?
关山却毫不动怒,平静回道:“还请楼先生不吝赐教。”
“这段时间里我仔细调查了关先生的光影影业,发展非常好,是一家很有资质也很有潜力的中型影视公司。”深坐在位置内的楼毅轻轻地一拂膝头,仿佛是抹去了不必存在的一抹灰尘。“正巧火炬报业近两年也在拓宽业务范围,我们对影视行业未来的发展相当乐观,十分愿意与光影影业长期合作。”
“楼先生是要投资我们光影?”关山沉静发问。
“不,”楼毅望住关山,眼睛虽在笑,吐出的语句却如钢刀一般锋锐。“是收购。既然光影还没有上市,关先生对光影未来的发展便有最大的发言权。所以……开个价吧!”他话音一落,原本前倾的背脊就地陷入了椅背之中。显然,心中早已认定关山除了束手就擒奉上产业便别无他法。
关山呼吸猛窒双眉微轩,似是挑起了心头的万丈狂波。可过不了多久,他又得体微笑,缓慢而坚定地回道:“楼先生,光影是我一生心血,我是不会卖的。”
楼毅早料到了关山的回答,只轻松续道:“关先生,我们不打不相识。这一个星期,我的能力、火炬报业的能量,你应该深有体会。究竟怎么选,才算是对光影、对夏至的未来最好,你清楚。”
关山的心下瞬间一静,他很明白楼毅的言下之意。如果自己不愿将光影双手奉上,他就会继续他的各种小动作,直至玩死光影、彻底搞臭夏至为止。到那时,夏至身败名裂又失了光影的庇护,就算他肯屈膝求楼毅潜他,那也不是如今的这个价码了。这就是资本为王的时代啊!关山暗自苦笑,在资本的主导下,一切梦想、尊严、前程,都脆弱地不堪一击。望着楼毅那看似谦恭实为猖狂的嘴脸,关山都奇怪为何自己至今都没能一拳挥到对方的脸上去。他又静默了一阵,终是轻声言道:“这件事太过突然,楼先生能否给我点时间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