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团儿晚间才见过自家哥哥,这便道:“这会儿还在护院呢,我叫他去?”星落哪里能让静真涉险,按住了她,静静想了一时道:“明日我去求洪元师伯,叫他帮咱们走一趟——他在熊耳山占了块地练仙丹。”三个人说了半宿,商定了主意,眼见着夜色静谧,这便都沐浴更衣休息不提。这一厢星落同静真、青团儿秉烛夜谈,那厢陛下却并未下山,只在千丈崖下扎了营,同常玉山等人在其间议事。陛下虽微服而来,身边却是由最精锐的一支护卫队相护,又有三千暗卫随行,此时营帐里点了一支行灯,常玉山同杜南风二人正跪坐陛下身侧,轻声回禀白日之事。“今日在九里庙遇见的一十二名青把匕首男子,已然一一抓捕,这些人十分嘴硬,一句也不吐露,不过,杜指挥使一见了这些青把匕首,便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杜南风听常玉山说罢,这便补充道,“臣今岁一直在追查青鸾教暴乱一案,已知青鸾教近来内讧,死伤了许多人。帝京城城隍庙大街的那一起,也是由一名女子进京之后所引发的。”他说起这名女子来,“事后臣查到,此女化名金仙,住在西藕花胡同里,一共呆了十七日便回了熊耳山,至今未得出。”皇帝乍听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时竟也想不起来,这便暂且按下,深思道:“朕一路走来,青鸾教盘根错节,甚是庞大,尤其是中原地区,怕无人抗衡。城隍庙一案残害朕的子民,蛊惑百姓的民心,朕观其行事与教义,竟似有造反起事、妄图颠覆天下之意图。”他的眼神平静寒凉,不带一丝温度,“传朕旨意,秘密调黎阳营、洛川营驻扎栾川城外百里,另调虎威将军盛纲连夜赶来督军。”圣意即下,杜南风身为天子羽翼,这便领命而去,常玉山上前回禀道:“此地不宜久留,臣恳请陛下即刻启程回京。”皇帝嗯了一声,说不忙。“此时星子渐稀,应是个朗月夜,朕往金顶崖走一遭。”常玉山心一凛,这便领命。皇帝并非突发奇想。前日天师曾同他说起这还阳草,生在金顶崖至高处,若有机缘,便能撞见许多朵,若无机缘,怕是一朵也撞不见。再说这金顶崖,陡峭险峻难如登天,最后一段连个下脚的路都没有,甚至要凿壁而上,故而皇帝才执意要陪小徒弟上去。好在昨儿一遭没上得去,眼下小徒弟又伤了脚,一时半会儿也不会上崖了,他才放下心来。如若他今晚不走一遭这金顶崖,摘不来还阳草,小徒弟一定会再上,届时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皇帝想都不敢想。皇帝既打定了主意,那是决然不会更改,常玉山这便准备绳索匕首,随着陛下一路向上而去。山间天气不可测,不过爬了小半个时辰,天上便落起了雨,一开始淅淅沥沥,到后来就略大了一些,这些并不能打消皇帝的决心,他一路踩着泥泞,终于上到了金顶崖下,最陡的那一段。常玉山将绳索向上丢了几回,却因雨大的关系,均挂不住滑了下来。皇帝却有了主意,施展了轻身功夫,踩着山崖上行了几步,将匕首扎进了山壁中的缝隙,支撑自己,再向上,一步一步以匕首往上行。常玉山见状,也学着陛下的样子,一路向上。可惜雨水冲刷,山壁湿滑,皇帝咬牙支撑,眼看着就要爬上崖顶,却脚下一滑,身子就挂在了山壁上。皇帝一只手紧握匕首,可匕首却在摇摇欲坠,他的手渗出了血,眼看着就要坠入万丈深渊,常玉山却向下掷出绳索,卷住了陛下的腰,用劲全力向上拉拽了陛下。皇帝借着这股力量,一跃而上,脚下生风,索性攀上了崖顶。再向下看,常玉山跌落在方才起始的位置,倒也无甚大碍。皇帝舒了一口气,拿火折子点了火,向崖顶看去,但见那渐渐停了雨的夜色下,生了两朵硕大的花,其形状若灵芝,却比灵芝更为肥大。他的心跳如雷。这便是还阳草了么?天师言说,以还阳草为药引,便可解保元之心肺受损的旧疾,更能延年益寿、身体康健。皇帝忽的有些激动,保元这回有救了!他毫不迟疑地摘下两朵还阳草,自金顶崖一跃而下。常玉山扶住了陛下,接过还阳草,定睛一看,忽的有些惊讶。这两株还阳草,原应是肉皮的颜色吧,此时却沾了殷红的鲜血,常玉山心一惊,忙去看陛下的手,这才大惊失色。陛下的双手,满是鲜红,便是衣衫上,都沾染了血迹,令人望之便生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