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有机缘想去瞧一瞧她在山上的生活,可是她的侍女青团儿却轻轻地走了进来,言说夫人问姑娘歇下了没有,辜连星这便知意,站起身来同她告别。“仙牛湖上常有泛舟垂钓,你若得闲,我叫沅月带你去垂钓。”星落喜欢辜沅月的爽朗大方,这便拍手同意,又将辜家哥哥送出了二门,这才灰溜溜地进了母亲的卧房听训。这一厢星落夜会辜家哥哥,那紫辰殿中却也不安生。陛下说完了那句很喜欢她之后,蒙着被,半晌没有动静。天儿渐渐地热起来了,陛下这么蒙着被睡,万一闭过气去,那可真是不值当的,阮英为年轻人的初恋叹了一息,悄悄走过去,哪知手还没触到被面,陛下却自己个儿掀开了,露出了一张好看到极致的脸。“还有什么折子未批?”皇帝被阮英服侍着穿了鞋,往那桌案而去,阮英一愕,来不及多想,遂吩咐小内侍去搬今日才来的奏折。“……两淮的盐务、桂东的水运船务、还有您一直督促查办的黄水金堤段的防汛……都呈来了折子,原想着明日再呈……”阮英也兼着紫辰殿的秉笔,此时斟酌出言,也闹不准陛下这是怎么了,“这会子都亥末了,您晓起还要视朝,奴婢斗胆请您去歇息。”皇帝执起了笔,眉宇间微微有些倦意,他垂下眼睫,专心审阅了手中这一卷奏折,略略思考片刻,便执笔书写了回执。一篇审阅完毕,皇帝才在换折的间隙淡淡道:“……明儿朕的小徒弟说不得又要惹出什么麻烦,朕保不齐又得出宫善后——该做的先做了,以免耽误了政务。”阮英眼中微有愕色,陛下既这般说了,他便也不敢再劝,只在一旁侍立。皇帝这般批阅着,时辰便过的飞快,停笔时滴漏静静,窗外夜月微残,皇帝垂着眼睫,深浓的眼睫下是倦怠的双眸,倒显得他比白日里更加柔和清澹些。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忽地感慨了一句:“退衙归逼夜,拜表出侵晨……几时辞府印,却作自由身?”阮英年幼的时候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不然也做不到如今的位置,此时听了陛下的感慨,随声附和着,“……您是圣明天子,万万黎民都指着您呢。”他跪下为陛下脱鞋袜,服侍着陛下上了床榻,又指了指自己的头,也感慨了一首诗,“乃至头上发,经年方一沐。沐稀发苦落,一沐仍半秃。”他见陛下眉宇间似有笑意,愈发来了劲儿,“您春秋鼎盛,奴婢的头发却日见稀少,您看奴婢这帽子下头,秃了好几块。”皇帝却关注点古怪:“经年方一沐?好你个阮总管,在朕跟前儿当差,竟然过年才沐一次发,怪道朕近来总闻着一股子怪味……”阮英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直喊冤枉。“……陛下,您吟了一首白乐天的诗,奴婢才诗性大发,也吟了一首白乐天的诗——他过年才沐一回发,可奴婢是日日沐发日日擦牙,便是连奴婢的手,都一日用皂角洗好几回呢……”皇帝纯粹是这会子困劲儿过了,拿阮英逗闷子,见他当了真,这便轻踢了他一脚,放过了他。阮英冒着冷汗直起了身子,见陛下神采奕奕的,才又担心起来,“陛下可万莫再想什么辞府印、自由身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啊!”皇帝仰面倒下,拿双手枕在了头下,眼望着头顶那一方天,慢悠悠地叹了一息:“……国也不可一日无后啊!”阮英在一旁再不敢随意接话儿了,他内忖着:春风动春心,近来御花园里的猫儿都开始叫春了,高坐云端的白玉佛万年不动凡心,这猛一思春,就有着惊天撼地的行动力。阮英摇摇头,思春的陛下真的好可怕呀!他若跟着陛下这般熬夜熬下去,迟早成个大秃瓢。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1-06-0518:43:12~2021-06-0602:3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有出息没有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ly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头脑风暴人活在世,各人有各人的担心,阮英担心自己跟着陛下这么熬夜熬下去,早晚会变成秃瓢;星落捂着耳朵,担心被娘亲给揪下来卤着吃。一整个安国公府正厅里灯火通明,小小的姑娘有点儿不知所措,侧立在娘亲的身后,因着上首坐着祖父、祖母,侧旁还有爹爹和二叔,以及二婶,星落就有些紧张,都说母女连心,容夫人就把女儿的手捞过来,攥在了自己的手里。老国公黎啸行胖乎乎地坐在桌案旁,愁眉苦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