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一霎的失神。难道被她看出来了?他维持着深稳的面色,心却在腔子里剧烈跳动。竟是这般明显么?才让她看出了端倪,可她就这么直白地问出了口,难道是在等他的告白?皇帝内心有些无措,嗯了一声,以不变应万变。星落没等来陛下的答案,愈发地有些心急起来,“您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皇帝抬起乌浓的眼睫,哦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儿无措,他抬眼望住了这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他有一霎觉得自己快要陷进去了,是快要丢盔弃甲的节奏。“那香袋……”皇帝的话只说了半句,眼前的小姑娘却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您今日是为青鸾教暴乱一事,才来的——避暑什么的,都不过是幌子罢了。”她自以为猜对了,有些担心也有些好奇,“您要同徒儿一道回老君山么?”皇帝那一句关于香袋的坦白咽进了肚子里,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遗憾。至于回老君山,他很想同她一道儿回去,可惜却不能成行。“朕明日还要视朝,不能与你同去。”星落顿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打一见到陛下她便担心,陛下是要跟着她回栾川,顺势再将世仙她们一网打尽,好在方才得了陛下的准信儿,这便高兴起来了。“师尊,您的眼睛里有个我呢。”她歪着头在陛下清亮的眼眸里找到一个大头的自己,“您的徒弟可真漂亮啊。”方才的那一阵儿旖旎过去了,皇帝觉得自家这徒弟没心没肺的,这便猛的一闭眼睛,再度睁开,便移开了视线。“别看了,朕将你赶出去了。”星落便问起方才陛下说的话来,“您说那香袋怎么了?”她在他的身旁声音小小,令皇帝觉得心跳无比的慌,他伸出手,随意道:“朕的手上全是针眼,算是废了。”星落啊了一声,牵住了陛下的一根手指头,翻了过来,指腹干干净净地,哪里又有针眼的痕迹呢?她疑惑,“没有呀?您干什么要扎针?”皇帝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自愈能力,把手掌摊开,十个指腹都看了一遍,果然一颗针眼都没了。这会儿若没人,皇帝恐怕要捶胸顿足了,他迅疾地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没事了。”他转移话题,开始给自己的小徒弟罗织罪名,“倒是你,不说一声便擅自离了京,你是朕的徒弟、又是朕的国师,到底心里有没有……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他想问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可惜话到唇边便有些情怯,这便生生地改了口。小徒弟却无精打采起来,眉毛眼睛皱在了一起,有些伤神的样子。她昨日午间匆匆离京,到底还是因着昨日莫名其妙传开的流言。想到昨日晓起,家里都在为着这个传闻伤神,想要寻求消弭流言的妥善方法,文安侯府的二姑娘辜沅月却递了帖子,站在安国公府的门前等她。待星落出了门子,辜沅月便气红了脸,冷冷地同她说话。“黎星落,端阳节的沽名钓誉并不能消弭你的罪过,亏我还喜欢你的善良洒脱,却不知你竟是这般娇纵阴狠之人!”她用带着恨意的眼神怒视星落,“即便我哥哥赢了羊腿给你吃,我也不会同意哥哥娶你的!”昨日的难受一下子涌来,星落抱着膝坐着,纤浓的眼睫垂着,眼泪便落了下来。皇帝一霎就慌乱了,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以为是自己的问话有问题,沉默了好一时,才将手递过去,为她接住了一颗泪。“究竟怎么了?”星落的头垂的越来越低了,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来。“满帝京的人,都在说我娇纵不知轻重,害的辜家哥哥寿命缩短,昨儿清晨,辜家姑娘又来同我绝交,言说休想嫁给她哥哥。”皇帝的心登时就沉下去了。此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如何一下子却铺天盖地地传开了,像是要特意毁掉小徒弟的清誉似的。他有些愤怒亦有些心疼,见她小小的一个人抱着膝头在哭,心便剧烈地疼痛起来。“你别哭……”星落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抽抽噎噎的。“虽说我也没想过嫁人,可冷不丁地被人这么说,还挺难受的。”皇帝一颗心登时沉入了气海,坠的人心窝子隐隐作痛。正难受的无法呼吸时,却听侧旁一声清脆的声音,“姑娘、陛下,奴婢抓了一只绿头鸭!一时拿水烫了拔毛烤着吃。”皇帝视线冰凉,落在了侧旁青团儿的双手上,一只鸭子顶着一个绿油油的头,正扑棱着翅膀在青团儿的手里挣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