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晖院,平阳王妃正要由沈嬷嬷服侍着歇晌。被子才盖上,眼睛还未及合上,忽又坐起。“您是又想到什么了?快歇着吧,往常这时候早歇了。放心,外头有三公子呢。”“我想起一事。”平阳王妃面色一正。“何事?”沈嬷嬷也正色起来。扶着她靠坐到床头。平阳王妃目光追忆,“当年我曾听人说虞氏是南边商贾巨富家的独女,是带了偌大一笔嫁妆嫁去温家的。”“您听谁说的,奴婢怎么没听过这话?”沈嬷嬷起了谈兴,挨着床沿坐下。“奴婢倒是听说温家在她手里时,被她经营出许多产业。当年温家被夺爵,还以为家财也要被抄。好在没抄家。才让季大姑娘的母亲带着十里红妆嫁去平凉侯府,羡煞旁人。”“她要不带着厚厚的嫁妆嫁过去,那刘氏能愿意?”平阳王妃也还记得当年那场婚事。“至于虞氏的家财,你当然不知道。这事也是我偷偷听来的。现今估计也没几人知道。”因她是嫁给平阳王府,所以听说了许多皇家辛秘事。当年平阳王又兼过一段时间的宗令,她跟着又听说了许多。她隐约记得,是谁说的当年太祖举事的时候,温家是献过偌大一笔钱粮的。一代郑国公,当年不过是普通庄户,哪来的钱财?自然是虞氏带去的。她隐约记得此事。说那虞氏原是商贾家独女,于乱世中护不住绝户财,才选择嫁给族人众多的温家。她男人虽是普通庄户,但温氏一族在当地可是大族。虞氏嫁过去,自然就得了温氏一族的庇护。“真有那许多家财?”沈嬷嬷觉得都这么多年了,真有那偌大的家财,也没剩几个了。“定是有的。我隐约记得是谁说过,虞家当年在南边可是有商号的。”“虞家可没人了。是都带去温家了?可惜温家也绝嗣了。难道都便宜季侯府了?”“不。”平阳王妃摇头。“应该是当年温氏嫁到季侯府时,带走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当年温氏嫁人的时候,虞氏还没死呢。“在季大姑娘手里!”沈嬷嬷眼睛一亮。季大姑娘要真握有虞、温两家绝户财,那得是多大一笔财富!“王妃!”沈嬷嬷心头火热。平阳王妃也坐直了些,悄声吩咐:“你让人暗地里去查一查,看看虞温两家的家财都落在谁手里。让人去南边查一查。估摸着一些老人还记得虞家商号的。”“是!”沈嬷嬷激动应声,“可要让三公子派人去查?”“不,不用魁儿的人手。让我娘家几个侄子去查。悄悄地,莫让魁儿知道了。”“王妃是担心三公子知道了,会影响他对季姑娘的判断?”平阳王妃不点头也不摇头,“这些事还是不要让魁儿知道了。”“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办。”平阳王府花园,季安澜信步走着。如今已是春末夏初,到处绿意盎然,彩蝶飞舞。这是她第二次由男人陪着逛园子了。上回是陆显。她以为陆显是个良配,结果没几天,陆家就定了别人。这回,赵魁是良配?季安澜偏头看了看他。赵魁笑着看过来,“季姑娘莫不是怕在外头认不出我来?”才盯着瞧。季安澜笑笑,“你特特回来陪我逛园子,是不知王妃用意?”“我知。”季安澜挑眉。挺好,这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她喜欢与爽利的人打交道。两个心知肚明的人又相携走了一段,身后美莹、美丽不远不近跟着。好大一会没听到声响,两个丫环还觉得奇怪,这三公子真就只是陪她家姑娘逛园子的?没别的话说?季安澜也不太习惯这种沉默的状况,正要开口,就听赵魁说道:“季姑娘既知我祖母的意图,不知有何想法?”我?有何想法?“赵公子呢,你又是何想法?”“我觉得季姑娘很合适。”季安澜脚步停下,定定看向他。笑了起来,“你应该知道我如今的继母是你的生母吧?在我来你家之前,她还试图让人阻拦我,生怕我与你有半分瓜葛。”赵魁收了脸上的笑意。“她的意见不重要。”“不重要?”“不重要。将来你也不会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若不想见,便不见。没甚为难的。”见季安澜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又补充道:“她不过生我一场,我自是感念她带我来这人世。但也仅限于此。她于我并无养恩。自她离开王府,我便只当她是认识的旧人罢了。”“季姑娘,她影响不了我,也左右不了我。”赵魁看她,似在解释,又像在承诺。那目光太炽热,让季安澜有些吃不住,偏过头。“可她到底是你生母。”若以孝道压制,赵魁也不得不从。“她也只不过是生母罢了。在我家祖谱上,于皇家宗谱上,她的名字也早已划去。”,!季安澜没有说话。赵魁于身份地位上,和她堪为良配,但二人之间横亘着一个蓝氏,不是不提起那人就不在的。她一直会在那里。而季安澜这人最怕麻烦。而且赵魁,她总觉得这个人,心思有些深沉。她跟外曾祖母学做生意,看不透摸不准的人和事,外曾祖母就说,不要去碰。宁可少赚,也不要折本。赵魁,她摸不透。一眼看不出他的心思。季安澜按了按胸口,那里如往常一样,几乎感受不到跳动。轻轻地微微地起伏都没有。没有如小鹿乱撞,也没有羞得让她不敢看的慌乱。“你知我们姐弟和她不睦吧?若我和她有冲突,竟见不合,你将如何?”“你和她不睦,我有听说。”他小时候,偷偷跑去季侯府看她,还见过季姑娘当面冲撞蓝氏。如小牛犊一样,又若那初生的虎崽,不畏不惧,板着小脸忤逆蓝氏的决定。他悄悄躲在一旁,竟然看得笑出声来。“至于你和她有冲突,你是你,她是她,我相信你自己就能处理得好。”她自己就能处理好,她不是让人操心的人。赵魁很是笃定。季安澜对他的回答却有些不满意。但又觉得自己太过强求了些。“若她强拦呢?在我家,她到底也是长辈,若不同意不肯主持我的婚事,我父亲只怕也会妥协。”“你无需顾及她。我的婚事自有我祖父祖母做主。你家那边,我也会让祖父母去信平凉侯,只要平凉侯点头,旁人的意见并不重要。”又看她,“季姑娘,你说呢?”:()冠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