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桐的车技没得说,泥泞的路上,照样开的四平八稳的。也是,没这技术,也不会叫他出车的线路这么远了。邱玉玲抓着门把的手渐渐地松开了。李青桐从后视镜看见,咧着大牙花子,笑的见眉不见眼的。“你脚底下那个提包取上来打开,给你带的。”邱玉玲刚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还以为是随车的或者她四舅的行李,脚一直小心的收着,没有挨着它。这会儿说是给她的,她便一使劲儿提到了腿上。打开后什么都有,有奶糖、水果糖、还有饼干、两个红纱纱头花,一只钢笔,一小袋白糖,一个麦乳精罐子,口子用布包着。邱玉玲拿出罐子问,“这是啥呀?”“你姥给你炒的油茶,里头放的全是好东西。”邱玉玲掀开一个角儿,油香油香的,两指头捻了一小撮放嘴里,“是甜哒~”“嗯,你姥姥说你爱吃甜的,放了那么些的白糖在里头呢。”邱玉玲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沾上了水汽,因为她在人前其实并没有特别的表现出对什么东西或口味特别喜爱过,像她家,炒油茶一般都是咸的。她从来没挑过,也就没有人关注到过她原来更爱吃甜的,没想到姥姥竟然早就注意到了。李青桐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邱玉玲翻了下,包的最下面果然有他说的,拿网兜单独兜住的棉袄子。邱玉玲取出来抖落开,大小正合适。许是怕冬天钻风脖子冷,做的还是小立领儿的,扣子也是布扎成绳条后编制缝的软扣子。“还有个马甲在最下头呢,兔毛的呢。”“啊?还有呢?”邱玉玲手探下去,果然捞出毛绒绒的一件儿。太费心了,四姨又上班又生娃,老太太也是,掂个小脚,熟皮子可费功夫了,她折腾这个干啥呀。邱玉玲的嘟囔李青桐尽数听见。“皮子是牧民那儿收的,熟好的,你姥给咱俩都做了,我也有呢。”说着还腾开一只手拍拍胸膛。“我的个天爷呀”,正好车走到坑上,邱玉玲吓了一大跳,这时候的方向盘死沉死沉的,可不兴这么儿戏。看她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李青桐还扯着嗓子哈哈笑。“真讨厌。”她和四舅舅的温情时刻永远都是计时的四个轱辘比起两个轱辘那快的简直不止一点两点。素日里骑车得大半个钟头的路,今天的邱玉玲,感觉也就走了十来分钟,就这还是路况不好的情况下。他们把车停到了国营饭店门口,李青桐自己跳下去,还过来接邱玉玲。邱玉玲叫他闪开别挡道,自己也一个蹦儿跳了下来。两个人进了饭店,明显的感觉素日里牛气哄哄的服务员,今天掐着嗓子问李青桐吃点儿啥。李青桐扭头问邱玉玲,“大外甥女你说。”服务员更热情了。邱玉玲看了眼小黑板,溜肉段,肉烩菜,干锅豆腐,包子、馒头、饺子。“一份溜肉段,一份干锅豆腐,再来六个馒头。”服务员乐呵呵的应下,麻利的给了他们一张手写的号码牌。邱玉玲跟看戏似的,看她四舅正襟危坐的,撇撇嘴“哼,装模作样。”“嘘,小点儿声,在外头别给你舅跌份儿啊。”是谁刚刚说别人两副面孔来着?邱玉玲都气乐了。叫号码端饭的时候,李青桐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还跟人服务员道谢,服务员也是八颗牙齿全露,破天荒的说了句“为人民服务。”邱玉玲牙都快酸倒了,她四舅真是越发能耐了。“四舅,你可不兴在外头这么浪,出点儿啥事,看我姥不打折你的腿。”“你还念书人呢,哪知眼睛看见你舅浪了,我这叫风度,小丫头片子懂啥,赶紧吃你的。”一个筷子戳了一个馍,怼着外甥女的嘴就塞了过去。“我怀疑你对我这么泄愤,是为了戳死我,好继承我的包裹。”邱玉玲被突如其来的埋头塞了个满嘴,差点出糗。取出馍也不甘示弱,脚从桌子下头踢了过去,舅甥俩你来我往的,全都是没大没小的样子。邱玉玲是按李青桐饭量点的馍,谁知他装腔作势只吃了两个就不吃了。剩下三个被打包带出来了,刚上车,开出去一截儿,他就把车靠边停下,“趁热呢,把你夹好的馍给我一吃,要不一会儿油渍弄到哪儿都是。”邱玉玲掀开饭盒,白眼都快翻到发际线去了。“丑样子,好好一张脸,到时候长一对儿白眼,没人要,当一辈子老姑娘。”邱玉玲捂住脑门,疼的呲牙咧嘴,“哪有你这样当舅舅的,对外甥女下死手呢?”不行,这次她必须得还上,还不上她得气一年。李青桐边吃边躲,邱玉玲越还不上手越着气,打闹间喇叭摁的嘟嘟响。“坐好,坐好,别闹了,方向盘都叫你碰坏了。”李青桐就不叫外甥女得手,邱玉玲更气了。李青桐原本要把外甥女送回学校去的,邱玉玲这才说她走读了,住在外头干爷家。“你哪来的干爷?我咋不知道。”方向盘一打,又是靠边停下了。“不告诉你。”“嘿,小丫头片子,还记仇呢,来来来,叫你还上总行了吧。”邱玉玲没客气,指头上绷了劲儿,打算还个响亮的,结果她四舅脑袋一偏,空了。“嘿,你个没心肝儿的丫头,对亲舅舅下死手呢还。”幸亏他躲的及时,要不外甥女那架势,都能开瓢了。两个人又歪叽叽互怼了一阵子,邱玉玲才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李青桐从口袋翻出一张大团结递给邱玉玲,“那四舅把你送到前头巷子口,我就不进去了,既然大河都看了没问题,我就不上门了。”省的这去了家里不是当兵的就是开车的,再叫人心里头多想了,反倒不美。“这钱我不要,你不是要攒老婆本嘛,就你这大手大脚的花销,得到猴年马月去了,我不能添砖加瓦了,至少不能拖后腿不是”:()我在六零年代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