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芬依见他此举,似留有余情,便直直双手握住了他递帕子过来的手,愈发哀切道,“表哥,若是不做妾室也没关系,饶是做个婢女,做个粗使,依儿也愿意在伯爵府中侍候表哥一世。如此一来,既得了表哥照拂,又免了表哥后宅安生,这样总可以了吧?”李芬依知道章文彬自小便心软,连下人都未怎么责骂过,如今一退再退,倒并不是真的想去做婢女,而是先让章文彬松口,待进了府之后,她自持着章文彬表妹的身份,又有章母在背后撑腰,伯爵府还有哪个敢慢待她?何愁没有机会爬上章文彬的床文彬纳妾,可是却从未说过不准进婢女。章文彬犹豫了,他心知李芬依嘴中说的乃是实情,今后她定然不好再嫁,以伯爵府的财力,将她揽在府中,今后让她名义上管个十几亩田产,养她一世安乐亦并未难事。这的确是个两全的法子。章文彬到底没有拒绝,“表妹可想清楚了,你若如此,今后便更不好再嫁了。且不知母亲那边,是否能应允。”李芬依见他似有松口之意,点头如捣蒜般道,“依儿乐意,依儿乐意至极!”温萦柔怎能愿未来夫婿身旁,有个如此勾人怜情的表妹存在?她再也听不下去,不顾章母的阻拦,蓦然站起身来,推来了内间的门。她定定看着章文彬,“她愿意,我却不愿意。”外间的二人未曾想到内间有人,皆被吓了一跳。章文彬见着了温萦柔,满脸都是震惊,“萦柔,你、你怎会在这儿?”温萦柔盯着李芬依手上章文彬的手帕,又语气笃定说了一遍,“她愿意,我却不愿意。”言外之意,竟是让章文彬在二人之间做个抉择。章母此时气急败坏地上前,“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愿意?方才的话你都没有听清楚么?依儿都被逼到如此境地了,难道你要再逼她去嫁个贩夫走卒?你这个女人真是好歹毒的心肠!”李芸依似是反应过来,知晓眼前的女子正是章文彬未过门的妻子,她才是这其中的关键,立马哀切道,“好姑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今后给你端茶递水,随意使唤,你莫将我从表哥身边赶走,行么?”章文彬见此情形,便知今日之事乃是章母安排的。此事既然温萦柔已经知晓,他只庆幸,自觉方才并未说错什么话,有意求情,“萦柔你放心,我绝不娶表妹做妾,你将她养在府中,你看,如此可以么?”章母不乐意儿子在她面前姿态如此低,厉色道,“你自己定便是,哪儿还用得上问她肯不肯?她除了生得好看些,哪儿就值得你如此对她?”“她在外头为了几个银钱抛头露面,让那些贵妇人嘲笑我们伯爵府是不是养不起媳妇也就罢了,眼下是通房也不让塞,侍妾也不让娶,如今更是连个丫鬟都不让进府,果真如此悍妒,你今后焉有好日子过?”平日温婉的章母,见自己看着长大,以往高雅从容的外甥女,在眼前捶胸顿足只求伯爵府照拂,心中回护过甚,难免就流露出几分刻薄来。之前章母无论如何对温萦柔,她都可以努力克服,今后过了门,也做好了侍奉二老的打算。可方才章文彬的话语,才是真真让温萦柔寒了心。他竟还在替他表妹求情。那李芬依分明就是打定了要赖在章文彬身旁,章文彬竟因为一时心软,就被她的示弱影响松了口。文彬心软这点不放,那接下来,岂不就是要做贴身婢女?做侍妾?甚至挤开她去做主母正妻?!温萦柔直到嘴中尝出了些许血腥味,才松开紧紧咬住下唇的贝齿。她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低下头,开始解系在腰间的白玉雕花玉佩。章文彬怔了怔,他急急问道,“萦柔,你这是做什么?!”温萦柔垂下眸子,眼睫扫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隐下了眸底的悲伤。她将那块白玉雕花佩,轻放在了厅中的桌面上,哀然笑了笑,“章公子,萦柔所求,不过是今后的夫婿能一心一意对萦柔罢了。情爱不能分在旁人身上半分,甚至连怜爱都不行。伯母说萦柔悍妒,的确是未失偏颇的。”“如此看来,萦柔的确不够大度,想来今后也做不好这当家主母。咱们的婚事儿,就当未曾有过吧。那些聘金与礼物,萦柔三日内都会派人如数归还伯爵府,望章公子今后,能另觅佳人,珍重自身。”说罢,温萦柔便再未看章文彬一眼,携了婢女,便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