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此地离青铭茶馆虽有些距离,可若撒开丫子狂奔了,也总能按时赴约,可不巧,这车夫却晕厥在了路上,温萦柔只能折返回来,在路人的帮助下,将车架停到了一偏僻的小巷中。正好周围有会医术之人,道车夫是劳累过度,短暂昏厥,暂无大碍,无需吃药。过了少倾,阿福果然转醒过来后,意识到误了事儿,未顾得上身体,忙驾着马,将温萦柔送到了青铭茶馆,可惜到了天字号雅间中,早已人去房空了。其实不过才迟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于捕快居然也没有等她。这便就是所谓的没缘分吧。如此一来,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寻到靠谱的人选。温萦柔对着空房叹了口气,朝阿福招了招手,“左右中午是要用午膳的,进来与我一道吃吧。”寻常来讲,包车是是要给车夫管饭的,可也只是管饱就够了。心善些的主家,或许会给车夫在路旁的食肆中叫一碗葱花面,能体面地坐着享用,其余,大多买两个葱油饼,或是去路边买三个大馒头,应付一顿罢了。哪儿会有人带车夫上茶馆享用美食?能与她单独用膳自然是好,可这显然不符合宋楚平车夫的身份,他心中愿意至极,面上还是要摆手拒绝一番。想到阿福常年拉车,昨儿个那么晚了,还去山上摘海棠果,难怪因为劳累昏厥了。温萦柔便自顾自地说道,“我点二人份的餐食,你若是不吃,那便只能浪费了。”宋楚平这才半推半就坐定在了桌前。饭菜的香味中夹杂着一丝她身上的幽香,朝他鼻尖萦萦而来。宋楚平心中享受至极,却也怕露了马脚,只偶尔抬眸匆匆瞧她两眼,其余时间只闷声吃饭,并无怪异举动。可温萦柔却察觉出了一丝反常。一个人的教养,往往体现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拉车是个每日赚辛苦钱的活计,奔波劳累,注意力都要放在路况上,所以定然体力消耗极大。她在食肆中见过车夫吃饭,为了快速摄取食物,大多都是狼吞虎咽,大口咀嚼着用餐。可眼前的阿福,虽然端着饭碗坐姿随意,甚至用餐时快些,却不难看出,吃相着实算得上规矩,越是如此,温萦柔心中就越觉得怪异。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眼前老实憨厚相貌凶恶阿福的身影,渐渐地与那个权柄在握,威武英俊的摄政王的英姿重合在一起。这想法在心中顿起,吓得温萦柔拿筷子的手抖了三抖,胳膊上生了一堆细腻的鸡皮疙瘩。她稳了稳心神,放下筷子,指尖微微抖动执起一个银勺,舀了碗花生,放入了阿福的碗中,“这花生脆香可口,你多吃些。”宋楚平对花生亦过敏,但不致命,只会吃过之后,在浑身顷刻起些痛痒难耐的红疙瘩。宋楚平望着碗中的花生,神情丝毫都没有变化,立刻咿唔着点头,将花生和饭粒,用筷子划入了嘴中。这顿饭吃得温萦柔心惊肉跳,只得借口还要去当铺一趟,匆匆便出了茶馆,付完银子立即带上帷帽,遮掩住了神情,这才觉得好受一些。她有心试探,上车前,特意寻了个时机,将怀中的貔貅玉佩,塞到了袖笼中,又在上车时佯装不经意,掉落在了车架上。待阿福见着了那块玉佩之后,她又赶忙捡起,大幸说道,“还好未掉落在别的地方,待会儿还要将它当了换定金呢。”说罢,并未抬眸看他一眼,便移步进了车内。貔貅玉佩乃是以往宋楚平的贴身之物,他如何能不认得?还正在心喜她如此看重,随身携带,猝不及防听见了她的话语,整个人犹如掉入隆冬的冰窖中。她今日带着这貔貅玉佩,居然是想要拿去当铺换银钱?她那么多钗环,每一样拿出来都价值连城,偏偏当的是他私底下单独送给她的这样东西?这是想将他以往的痕迹抹除地干干净净么?他偏不能让她如愿!宋楚平眸中幽暗不明,待遇上路障的间隙,飞速写了张纸条,将其递给了乔装而来的卫钟。于是……福至当铺的掌柜,隔着柜台将玉佩递还给了她,满脸笑容道,“姑娘,你这玉佩我瞧着不像是真货,便不好收了。”温萦柔当真哭笑不得,莫非宋楚平赏她的东西还能有假不成?且如若真是假货,掌柜的早就破口大骂了,还怎会如此客气对她?可就算是她如何解释,掌柜的也不依,还差人将她请了出来。温萦柔偏不信邪,冷笑一声,又朝车夫道,“转道去云缘当铺。”云缘当铺的掌柜倒没有拿真假说事儿,只头上冒着冷汗道,“姑娘这玉佩乃是一等一的好货,可惜、可惜我这庙小,没有这么多现银来换,不然姑娘还是去别处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