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这次来,拿了五斤皮棉,就是弹好的新棉花。又拿了染好的布,足够做一身衣裳了。
老两口子,再带上村里的执事,这人跟金镇熟悉,算是能搭上话的朋友。
进了这家属院,打听了地方,到了屋子外面就能听见里面念报纸的声音。执事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是金福。
伸手不打笑脸人呀!人家上门了,金福就把人往里面让,“爸妈,关家叔婶来了。”
人一进来,这就看见了。
亲家坐在外间的炕头上,边上是炕桌,金家的四个孩子坐在炕桌边上。练字的练字,念报的念报。
金家这老大跟自家这儿子在炕下,一个在拾掇板凳,一个在编筐子,顺便看着火。
亲家母跟自家这儿媳妇站在案板边上,搅拌了一盆的面糊糊,也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通往里间的门帘子挑起,金家的两个儿媳妇坐在里面,一个在纳鞋底,一个不知道在缝啥。
就这么一闪面,还没等桐桐说话呢。润叶就先笑着问候:“叔、婶儿,你们可是稀客。快坐!”说着话,就从炕上下来了,“冷不冷,我给你们倒水。”
说着就催金禄,“招呼人呀。”
金禄请执事坐,然后说润叶:“这是李叔,跟爸是多年的朋友了,咱结婚的时候你还敬酒了,你忘了。”
“看我这记性,不记事。”
金福没言语,却已经把人请的坐下,提了茶壶去舀水了。
桐桐笑着去取茶叶,四爷也打着招呼从炕上下来了。
润叶提了泡好的茶去倒,亲热的不得了。就好像那天去关家闹事,打了关家人的不是她。
关父说:“亲家,也不怕你笑话!孩子多,小的得娶媳妇,人一急,难免就委屈了大了。小如受了委屈了,她是好孩子,亲家好家教……”
关母跟着说:“顾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你放心,亲家母,以后委屈谁都不会委屈小如。”
一般就是这边公婆一低头,又亲自上门了。女方的父母应该说她闺女:“你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但执事看金镇这两口子,人家没这么说,只道:“你们是长辈,无不是的父母。咋还这么兴师动众干啥?太多心了。”
反正不吐口叫他家姑娘回关家去。
自来没有出嫁的姑娘在娘家过年的道理!关家之前不来,就是知道你金家不可能留你姑娘在家过年,最多到大年三十,你还得乖乖叫姑娘回来。
现在知道媳妇娘家硬气,那就上门,咱亲自接儿媳妇回去,这还不成吗?
结果人家就是不吐口,就是不说叫小如回关家。人家甚至没有说一句关家的不对,没给人难堪。上门了,笑脸相迎,热情周到,不像恼了。
可没恼,又不放人。
执事都挠头,这啥意思呀?这两亲家因为儿女婚事动辄拍桌子,干架的多了去了,打的血海里捞人的都有。可回头不还得叫姑娘回去继续过日子。
想怎么样,商量着办嘛!
他看关小海:你小子倒是说句话呀!跟着说点软话,把媳妇哄回去好好过日子去。回头你媳妇上班去了,你咋办?还赖在你老丈人家?
关小海不言语,把编筐剩下的秸秆放在灶膛前,等会子烙煎饼得用这种秸秆。丈母娘在教自家媳妇烙杂粮煎饼,用煎饼卷上凉拌的红萝卜丝或是清炒的土豆丝,哪怕是卷上咸菜泡菜,那味道都是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