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给你灌一点水。”周明找了个军用水壶,钱来则抱了一个布包。““这里面是我做的石头馍,你要是想外婆了,就吃一点,”一听石头馍,王三娃的眼眶都红了,他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连忙伸手掰了一点,放进了嘴巴里,“嗯,就是这个味,跟你婆做的一模一样,就是这个味啊,舅谢谢你了,又让我吃到了娘的味道。”除了这孩子,家里谁都不会做了,就连大嫂都感叹,说是做了几次味道都不对。两人送他上了车,听了司机的称呼,才知道他已经是团级以上的军官了,却没有一丝架子。“这次时间太紧,你们考完试,如果想来部队看看,就发个电报,我找人接你们。”既然想去军校,提前进部队锻炼锻炼,也是好事啊。“是,我们一定去!”钱来跟周明都很兴奋,不自觉地行了个军礼,虽然不伦不类的,可这时候没人笑话。一直到晚上,两人都在兴奋中,就连小黑和周海都跟着高兴,没想到钱来的舅舅是军官啊。“村里都传遍了,你舅舅开的是吉普吧,要是咱们能上去,哪怕只有一分钟,也能去学校吹牛了。”周海羡慕的说道,小黑白了他一眼,“钱舅舅有资格坐,咱们上去也就是过过瘾,有啥好吹的?”“嘿嘿,不是没见过嘛,”看他两人斗嘴,周明都习惯了,村里的堂兄弟不少,可关系亲密的就这几个,“离高考不到半年了,小黑还有时间,海哥准备的怎么样了?”周海可不是跳级,是按部就班上来的,一听这话,脸顿时垮了,“我心里没底,前些日子,学校换了好多老师,有些还行,可教物理的老师口音很重,本来学着就费劲,加上听不懂他的话,期末都没及格。”这问题严重了,1960年高考还不分文理科,即便是学文科,也得考物理。“你开学前别回去了,就住在我家,回去把书和本子都搬来。”周海一听,拔脚就跑,小黑也眼巴巴的看着他,“你的东西不是在吗?继续住着就是。”“好嘞,哥,我去扫地。”不干点啥,都静不下来。周明却扶着钱来回到了屋里,“刚才走了那么多路,怎么样?有没有气喘?”“没有,我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打猎的事,他们不打算说,所以钱来的伤情也要瞒着,好在最近没什么农活,适当活动对他也好。“我去找大伯,看看能不能把鲁叔接到家里住,平日也好辅导咱们。”他家到牛棚虽然不算远,可走起来也得十几分钟。大伯正听着儿子诉苦,学习退步了,要搬到周明家里,听说要请鲁南去,明白了周明的深意,立刻答应了,不就担点风险吗?为了儿子,老子豁出去了。钱来搬到了周明屋里,他那间让给了鲁南住,周海和小黑就睡在书房,一直住到开学前,“鲁叔,你讲的比我们老师清楚多了,这些题我都明白了。”周海依依不舍,可他又不能不去学校,好在鲁南教了一些听课的技巧,要是还有不会的,回来问就是了。五人组少了两个,没了话多的周海,还有爱干活的小黑,屋子里顿时安静了。鲁叔乐呵呵的,可周明能看出来,他有很多苦恼,没人时,常常在叹气,听说,过年时一个家人都没来,一如去年。这天,他终于忍不住了,高考结束,他和钱来大概率会走,就没办法再帮他了。“鲁叔,你从来没说过家里人,他们都在燕京城吗?”这个问题本不该触碰,可脓包不挤,它只会越来越糟糕。“他们啊,都在燕京城里,现在已经不算家人了。”啊,这是什么意思?周明瞪大了眼睛,鲁南自嘲的一笑,“我的右派帽子一下来,老伴就提出离婚了,我们有两个儿子,都跟了他们妈。”原来如此,周明看他脸色不好,试着又问,田叔他们都摘了帽子,要不,您准备点材料,咱们再跑跑路子。他只听说能摘帽,却不知道具体怎么办,“没用的,我的情况跟他们不同,再说了,他们也是有了机遇,而整我的人还坐着我的位子,怎么可能让我回去?”政治斗争从来都掺杂着利益,古今中外俱是,鲁南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早春的阳光很暖和。“我这个人就是嘴不好,有点啥忍不住,得罪了一些人,遇到运动,就成了靶子,其实,我在这里挺好的,生活简单,社员都很淳朴,你可能看到了,我在构思一部小说,反映乡村生活的的小说。”原来,他虽然有些苦恼,还是能想开的。“鲁叔,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咱们国家还在摸索着前进,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走一些弯路,而未来的十年,怕是动荡很厉害,偏安一隅也未必不是好事。”鲁南听了这话,只是深深的看着他,心里也是掀起了巨浪,这孩子虽然老成,常常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壮举和见识,这如此深奥的道理也知道啊。“你说的对,叔明白你的好意,我已经学会了多看、多听、少说话,这才是真正的处世之道啊。”“我前几天写了一套卷子,各科都有,结合了前几年的试题,待会去请个假,明后两天歇个工,按照正式考试时间做一遍,算是模拟考试吧。”听到这四个字,周明的心一跳,前世的学生有八九轮的模拟,没想到六十年代初也有了,只是不是很正规。“好,辛苦您了,吃了饭就去请假,”这些日子,都是周明做饭,为了省事,吃的最多的就是烩菜,因为有肉,白菜、萝卜也成了无上美味。“这菜里的肉也太多了,我都吃胖了,要是被别人看见,不得说你是老财呀。”“呵呵,这些都是我辛苦打来的,又不是剥削了别人,叔,你就说香不香吧?”鲁南白了他一眼,肉还有不香的?夹了一大块,吃的满嘴流油。:()重回1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