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去时,已近正午,众人都十分疲惫,可乾清宫的小太监又赶来传话,胤禛与兄弟几个,都被留下了。乾清宫外,以太子为首,皇帝逐一见了儿子们,但不论太子、大阿哥还是三阿哥出来时,脸色都不坏,直到轮着胤禩,他越过胤禛,被先叫了进去。此时太子与大阿哥已离开,只有三阿哥还在,看着八阿哥进门,他不解地嘀咕:“皇阿玛是忘了你吗,怎么先见的老八?”胤禛同样不明白,而三阿哥接着说:“皇阿玛交代了我几件差事,并没说什么奇怪的话,老大老二估摸着也一样,你看平日里太子见过皇阿玛总垮着一张脸,今日倒是神采飞扬的,恐怕连填亏空的事,也翻篇了。”才回来两天,京城里的事尚未理顺,胤禛不敢胡乱接话,只是默默听着,而三阿哥不能久留,已有小太监来领路带他走。这般又等了一刻钟,在胤禩出来前,梁总管来见四阿哥,说是怕四阿哥等久了,要领去解手歇口气。等待面圣的时间,或长或短,这样的事并不稀奇,而胤禛的确有些疲惫干渴,且不愿驳梁总管的好意,就跟着去了。待他再回到宫门前,小太监说八阿哥已经退下,皇上宣四阿哥觐见。胤禛不敢耽误,整理衣袍大步进门,殿中御案前,皇阿玛正批奏折,胤禛便如往常一般行礼。可是这一跪,上头却毫无动静,再想自己是最后一个被召见,胤禛心里隐约感到了不安。不知过了多久,梁总管进门来,像是知道四阿哥要在这儿跪着,并未感到惊讶,只是谨慎地请皇帝示下,时辰不早,该传午膳了。皇帝抬手朝偏厅一指:“搁那儿吧。”梁总管应下,他一面退出去,皇帝也起身离座,走到了胤禛的面前。“朝会上,朕几次见你东张西望,眼神飘忽不定,是心还在江南,没收回来?”“儿臣不敢……”“还是见到了什么要紧事,乱了你的心神?”胤禛心口一紧,他不能说实话,不能说好奇八阿哥手里藏着什么折子,可一时半刻,实在想不到什么话能回答皇阿玛。此时梁总管带着御膳房的太监又进来了,十几个人鱼贯而入,摆了一桌的碗盘,饭菜的香气也飘过来,胤禛一清早到此刻,只在出门前吃了一块奶饽饽,青壮之躯早就饿了。小太监们虽都低着头,不敢乱瞟主子,可恰恰低着头,能看见四阿哥直挺挺地跪着,像是遭了皇上的训斥。这光景在乾清宫虽不少见,皇上骂儿子更是常有的事,但好端端的,四阿哥是犯了什么错?消息很快就散开,上书房里,胤祥和胤禵早就用过午膳,正歇着预备下午的课,忽然听说四哥在乾清宫受罚,派了小安子去打听,才知道四哥竟是连饭也没吃上,眼下他跪着,皇阿玛在一旁用膳。胤祥急得上火:“到底怎么了,四哥犯什么错了?”连胤禵都小心翼翼地问:“哥,我没犯什么错吧,我没连累四哥吧?”永和宫里,午膳才吃了两口的德妃,听说儿子正挨着饿罚跪,顿时没了胃口,而环春打听到的事,比小安子更多更细,说梁总管特地先领着四阿哥去解手,必然是知道四阿哥要罚跪了。宸儿担心地说:“皇阿玛才回京,四哥难道是在路上犯的错?”德妃摇头:“不是路上的事,不然你皇阿玛昨儿就该告诉我了,也许是朝廷的事,也许是你四哥手里的差事没办好……”宸儿不忍母亲难过,劝解道:“额娘别气着身子,皇阿玛一定会向您解释,四哥向来磊落清正,绝不会犯什么大错。”德妃道:“皇阿玛哪天不骂儿子,本是宫里最不稀奇的事,额娘只是担心你阿玛的身子,长途劳累尚未养好,别跟你四哥生了气伤身。”宸儿稍稍安心些,说道:“额娘疼皇阿玛,我疼四哥。”德妃嗔道:“有你四嫂在,轮不上你来疼。”然而四阿哥府里,毓溪得到消息时,胤禛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还不知起没起来,只听说等着午后觐见的大臣都被收回了牌子,皇上今日不见人了。青莲吓得声音都打颤:“这是要一直跪下去吗,难道万岁爷问四阿哥什么话,四阿哥不肯说,父子俩杠上了?”毓溪克制着内心的焦躁,相信有额娘在宫里,不论发生了什么,胤禛与皇阿玛也不会起大冲突,可自己的丈夫正挨饿罚跪,她怎么能不心疼。:()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