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日怎有空来探望,蜀平之事如何?”祝常青恹恹地问。
脑子没变笨。
瞧着她那一阵风就能刮走的病态,李凭栏想,还真是遭罪啊。
“证据确凿,涉案十余人皆按律处置,张立瑞查贪有功,调任佥都御史,陛下也赏了你。”
他话音刚落,在门外等候已久的内侍就鱼贯而入,一个个手举承盘,白花花的银子能闪了人的眼。
祝常青却没有多大兴致。
钱这东西,还得有命花才行。
她尚且不知李凭栏在她昏迷时已是这院子里的常客,以为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必定不止赏赐这么简单。
于是问道:“张主事呢?我要见他。”
“如今该叫张御史了。”李凭栏笑眯眯地纠正她,然后平淡地回答,“在正午门前跪着呢,有些时辰了。”
张立瑞是此事的大功臣,破格连晋两品,不知要叫天底下多少官僚看红了眼。
风头正盛的宠臣不在殿前谢恩,反在宫门请跪。
祝常青眼珠一转便能猜到个大概:“冯决方如何罚的?”
李凭栏笑意更甚,几乎有种讽刺的意味在里头:“御下不严,罚俸半年。”
祝常青恨不得两眼一翻再晕过去,这破事爱谁管谁管!
她心肝一阵绞痛,气极反笑:“怎么?陛下若舍不得如此爱臣,何苦要叫旁人搭上性命演这一出。”
太医说她忧思不舒,肝气郁结,实在不宜操劳过度。
李凭栏张了张嘴,没发出声来,再开口时语调已经沉下去:“张立瑞是将剩余二十杖领完才跪的,我去看的时候人已经不大清醒了。”
逼,又是逼。
逼完了这头逼那头,还要逼着他们去反逼。
祝常青含恨地剜了李凭栏一眼,突然气血上涌,呕出一大口黑红的鲜血来。
丹珠吓得立马扑上去,哭着给祝常青擦血,手足无措地跪下朝李凭栏磕头。
“世子,求您了!饶过我家娘子吧!”
她不懂朝堂里的事,也听不明白两人你来我往之间的暗潮汹涌,她只知道自家娘子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她不想让她死。
祝常青撇过头吐掉嘴里的血,勉强站起来,硬拉着地上的姑娘起身:“丹珠,你别跪他。”
她脸色苍白,衬得沾染着鲜血的唇更为骇人,真像是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女鬼。
李凭栏出神地想,她应该还没来得及吃那两包红枣。张立瑞是对的,祝常青是该吃点红枣,不然哪还有血能吐。
丹珠感到自家娘子连拽着她的力气都轻飘飘的,不敢让她费力,一骨碌就起来了。
“丹珠,你还是同以前一样,等我回来就成。”祝常青反撑着她的手臂让自己站稳。
丹珠闻言泪又滚了下来,她只怕自己再等回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娘子。
“只一条。”祝常青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日后,我这院子,狗与李凭栏不得入内。”
说完她便甩袖往外走。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一干内侍个个大气不敢出。
安亲王府的世子是何等身份何等脾气,他们这些常在宫里御前行走的人是最清楚的。
祝常青方才那番话,就是指着鼻子骂他是牲畜,与太岁头上动土何异。
好在跟来的这帮内侍都是见过世面的老人,倘若换了新入宫的小太监,怕是能当场吓得跪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