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凭栏环视了一圈这十分清净的院子,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抛给边上呆愣着的小厮,吩咐:“去医馆里找个女医来。”
等小厮磕磕绊绊地跑出了门,宫里的小太监打道回府,里屋的大门被丹珠合上,整个院里便只剩下李凭栏一人。
他寻了把石凳坐下,心口也像是随着下坠的动作陷落了一块。
视线停留在虚无的半空中,李凭栏突然想走回去。
离开这个院子,走回皇宫,走回太和殿,走回祝常青还跪在那里不卑不亢请赐的时候。
可又有什么用呢?
祝常青这顿板子是不能不打的,必须用她的一身伤来证明陛下的不偏不倚,来出冯党的一口恶气。
那不如再往前走,走回寅时,她还在刑部大门前的时候,告诉她不要去皇宫,也别把手里的宫灯递给她……
“砰”一声。
院门被打开,小厮带着女医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李凭栏猛然醒过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疯了吧,这可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儿戏。
与此同时,丹珠从里屋破门逃了出来,两手染得血红,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草药气息被带进院子里。
她双手无处安放,一边往角落里跑,一边无法遏制地弯腰干呕着,眼泪和唾液混杂在一起。
女医见状不再多礼,跨着药箱进了寝屋,小厮不放心地去查看丹珠的情况。
“太医如何说?”
等丹珠收拾好自己,准备重新回去帮忙时,身后冷不丁传来李凭栏的声音。
不问倒还好,他这么一问,好不容易止住泪的丹珠又无声地哭起来,摇头哽咽:“回世子,不大好,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知道了。”李凭栏没什么情绪地点头,“你进去吧。”
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端出来,那气味简直令人头昏脑胀。
小厮帮不上里面的忙,只好接过丹珠送出来的污秽,晕血似的闭眼屏息,跑到院外把东西给泼了。
李凭栏想,他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一枚棋子,丢了就丢了吧。
世事难料,谁又能算无遗策呢。
只要能把这盘棋下完,天下棋子要多少有多少,用一颗丢一颗,有何不可?
他从来都是这样想的,却在提脚跨过门槛前迟疑了很久。
他不知道那席卷而来的无力感究竟是因何缘故,他只知道自己不会为了一点变故停下这么久的步子,尽快找到下一枚棋子才是他眼下最应该做的。
“世子。”太医在这时缓步走了出来,对着李凭栏的背影做了一礼。
他理所应当地不再迈步,转身时却几不可查地握了一下门框:“如何?”
太医摇了摇头,李凭栏拘在身后的左手下意识曲起,缓慢地眨了一次眼,看起来接受良好。
却听那太医又道:“血已经止住了,不过脉象虚弱,游离一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好。”他依旧波澜不惊,淡淡吐出一个字,转身离开前又突然想起什么,反常地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她左手腕上的伤呢?”
太医没料到他会提起此事,愣了愣,答道:“祝娘子手上的伤已经痊愈多时,不过落了点疤痕罢了。倒是髌骨损伤极重,若……祝娘子吉人自有天相,醒来后不宜再伤膝。”
痊愈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