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不管您如何的怨恨她,可是在靳修没有回信之前,你不能动她。”瞧着万氏眸有厉光,她鼻翼轻哼,“不要觉得自己有多委屈,这世上比你委屈的大有人在。”
倪裳说完径直离开,万氏则狠狠瞪了商雪羡一眼,半晌过后才轻呼了一口气。
“我虽不知她为何要回护于你,可是你最好祈祷靳修能够带兵折返,否则你真的会死。”
万氏是一个极有耐心的猎手,深知越精美的猎物便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所以她并不介意陪着她玩下去,望了一眼她那张狼狈的容颜轻嗤离去。
等所有人全部离去,商雪羡脸上的清冷才变成了最真实的惧怕,此次将是她自打新婚夜惊变之后最大的变数,她能够想象的到即将来临的厄运。
“我能相信你吗?”
凛冽的北风吹来的时候刮的她脸颊生疼,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对靳修抱有幻想,可此时的他居然成了自己唯一的救赎。
商雪羡被琅琊阁带走的消息最终还是不胫而走,各方也给出了反应迥异的回应,只是当那份万众瞩目的书信抵达靳修手中的时候,众人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他。
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可当那劝返的书信摆到他的几案前时,靳修的双手还是紧紧地蜷缩起来。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打马折返,可北凉城一旦失守,十万北魏将士将会彻底葬送在南陈的土地上。
“陛下,将军们还等着议事,是否要推迟?”
按照计划,当谷罗城被攻破后,北魏的军队便能正面与西羌开战,到时候便能解了北凉城被围的困局。
“继续议事,朕要天下一统之后再无琅琊阁。”
他说着将那书信扔进了火盆,一身铠甲前行,身后的曹掌监本想劝说,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这天底下若说陛下还有顾念的人,那么皇后娘娘无疑是最拔尖的那个,可若是和那十万军卒的生死相比,孰轻孰重似乎一眼望到底。
他不敢想象两个人以后的日子,也不敢想象两个人是否还有以后,若是有也会是满地狼藉。
若说自打开战以来,靳修都是坐镇后方,那么这一次对谷罗城的进攻便是身先士卒,还不等郢军反应过来,帝王已经开始搭梯攻城,血海尸山继续上演。
倪裳得到消息的时候脸色微眯,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儿,瞅着他那吐泡泡的小模样无奈地点了点他的小鼻翼。
“瞧,这就是你的父皇!”感觉到小家伙咯咯直笑,她又摇了摇头,“你倒是成了姨母的难题。”
商雪羡看到那小小的婴尸摆放在自己面前,面色森然地望着倪裳,紧接着便见到她发疯似的‘啊’了一声,然后昏倒在小婴儿的面前。
:乱局起天下大变
一个月后,北凉城之危已经被解,吉硕身死秦埕受伤,就连刚刚出现的塔罗世也再一次消失,也就是同一时间第五宸率领众人对西羌发动了总攻。
通古斯刚开始的时候还能买你抢支撑,可东荻与南陈合力拚命,就算是他这个草原猛将也开始吃不消,再加上吉硕身死,后方不断被陆少卿蚕食的缘故,他终于选择退兵。
可是还不等众人享受这样的欢喜,第五宸便死在了南陈的土地上,当他的死讯传出去后顾元柏率领军队对东荻发动了总攻,着实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
也就是同一时刻南陈也给出了精准的反应,将东荻逗留在南陈的军卒一一斩杀殆尽,南陈终于洗刷了属国的耻辱,展现了一个皇室的底蕴。
这一系列的变化自是无法影响到商雪羡,时间的变更似乎对她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此时的她既像是被困的小兽,又像是无知的孩童,对周围的事情充满了戒备,疯疯癫癫地赤脚奔跑在雪地里。
“疯丫头,不要乱跑。”
她后面追赶着的是一个看上去憨实的老妇人,只是那一双精明的眼睛让人不敢小觑。
“你过些时日便要和阿蛮成亲了,岂能这样疯疯癫癫。”
老妇人是南陈人士,原本家里面略有薄田,可自打战乱不停,家中成年的男丁战死之后,她便带着最小的儿子凄苦度日,原本是想说邻村的桃花给儿子当媳妇,可对方却嫌她家里面穷。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倒是在逃荒的路上碰到了商雪羡,虽然年纪瞧上去比自己的儿子要大上一些,甚至神智还不太好。
——可终归是一个女的,也能传宗接代。
商雪羡这才停住了脚步,她默默地望着老妇人,见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辜夫人的模样,像是饱受委屈的小兽,一个劲往她怀里面钻。
“母亲,您怎么才来,娉汀好疼……呜呜呜……为什么他们要那么对我?”
她的双手紧紧环着老妇人的腰,老妇人几次三番想要拨开却无可奈何,最终也只得听之任之,好说歹说才将她哄了回去。
他们本就是逃难来的百姓,好在近来南陈的战事终止,朝廷百废待兴,所以对于他们这些逃难人家也颇为厚待,甚至还拿出不少的银钱为他们安家。
因着自己的儿子读过书,再加上几个成年的儿子都殒命战场,所以也得了两间茅屋、几亩良田,这日子才终于有了一个盼头。
“婆母,她这模样虽然生得好,可肩不能扛、手不能拎,咱们家也不甚富裕……”
小王氏瞧着商雪羡被自家婆母哄回来,嘴里面不由得吐出酸味来,她原本有夫君宠着、护着,可如今一次战争倒是成了寡妇,这疯丫头倒是能嫁得三弟那般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