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妘笙有些无奈地直接坐了下来,“算了,随意吧……”
她拿起奏折,凭着直观感觉,把最皱的、书写最潦草的放在前面而后依次排开来看。她这样虽难对一个地区的整体战况有所了解,但能知道最危急的战况,况且她本就对战事无多了解,对地域分布也不甚清楚,所以就算按照一个地区一个地区来看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她之所以要看,是因为她要把这些记下来,告诉慕容瞮。而对于慕容瞮来说,他对万里江山早就了如指掌,江妘笙只要为他提供一些信息,他就能顺藤摸瓜了解个大概。不得不说这些事有些机缘巧合,但但世事多变,总有这样的巧合让你我遇着的。
赶在慕容皓下朝之前,江妘笙离开了承乾宫,她现在并不想面对慕容皓,也无从面对。那些军报上触目惊心的数字让她有些不能消化,她不知道自己能记住多少,她得尽快告诉慕容瞮,慕容瞮并没有要求江妘笙这些,但江妘笙既然选择了要和他合作,那自然而然想到要为他提供情报。走到遂初堂的时候,江妘笙突然想起宸妃一一那天宸妃为什么去书房……
“你不像是那种会临时变卦的人。”慕容瞮早已在此等候,他对她倒是有信心。
江妘笙没说话,埋着头走了进去。
“我答应你,我们可以继续合作。南郡已经告急,我不知道这样下去会如何,你若真的有办法我就再信你一次。”江妘笙看着慕容瞮,那秀眉下的双目似乎在说,不要让我再失望。
“其实说起来你也挺悲天悯人的。”
“我自问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要达到我的目的。好了,我方才在书房里看了很多战报,我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慕容瞮笑了笑,“当然有用。靖王提供给我的东西总是有所保留的。”见江妘笙眼中骤然升起的警惕,慕容瞮笑着解释道,“我目前和靖王合作……要是亡国了,还争什么狗屁皇位。你也知道宸妃是靖王的人,那些军报宸妃总能为靖王提供一些。”
宸妃那天果然是去窃取军报的!
江妘笙强压下一口气,有些生硬地说道:“你和靖王的事与我无关。”
“好吧,说说军报。”
江妘笙点了点头,把方才所见一口气说了出来。她说得极快,生怕一慢下来就会忘了,所以尽数吐出。好在慕容瞮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但也难为他能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整合出整个战局。_
好不容易说完了,江妘笙呼出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了下来。慕容瞮凝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战事比朝廷公布的要糟糕得多,他在思考着如何布局,也在思考着他目前的合作伙伴——靖王殿下。看来他真的不大在乎百姓的生死,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居然还没有要动用他手下那些官员的意思。靖王的势力多在朝堂。而慕容瞮的势力则多在军中,所以这一次慕容瞮选择与靖王合作,也是想要通过靖王在朝中的关系网来递上合理的计划,皇帝不信任他们两个,总得听听大臣们的意见吧。可时至今日,靖王还是按兵不动,一味要保存自己的实力。
良久,慕容瞮才停下了步子,站在江妘笙面前,面色凝重,语气严肃地说道:“我说的话你要全部记住。”
江妘笙抿着唇点了点头。
“南郡不能丢,南郡是南边最后一个天险。”慕容瞮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他对于军队的情况比谁都清楚。听着他从容道来,江妘笙此时虽对战事还不够了解,但还是勉强记下了那些军队和地域的名称。最后慕容瞮补充道:“现在从北面调集军队增援南郡,最好是岐州道的平道军。当然,你不能直接告诉皇上。至于你用什么方法那是你的事。另外把东路的军队调开增援各处,他怎么把军队全部放在那里,要打到那里还早得很!论兵力朝廷并不少,只是这样调度难免各处吃紧。西夷这一次也是铁了心要打仗。”慕容瞮皱着眉,“你明不明白为什么朝廷用重兵力对付西夷主力却不得力?那是因为西夷擅长骑射,速度比我们快。要是跟着西夷人跑我们只会被累死、打死。要先做好全线防守,各处军力都不能少,再抽调后方军力随时应对支援,这才能求稳。然后,才是求胜……”
“岐州道平道军是吧……我记下了。”江妘笙看着慕容瞮,觉得今日的慕容瞮与往日十分不同。或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往日懒散纨垮不过是遮人耳目,今日的从容不迫才是王者气度。
紫袍玉砚里研又凝,江妘笙端坐良久,手中那支笔却未成一画。
妙彤遣了旁人自己在一旁伺候着,见墨已凝住也不多语,只是默默更换。天光已去,夜色欲浓,风抚残枝,正是岁月无情时候。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妘笙吸了一口气换笔蘸墨,凝神将簪花小楷写来。虽腹有书稿,但事涉人命,饶是江妘笙强自冷静,但搁笔时候,额上也起了薄汗。面前文章已成,背后却凉意顿起——忽觉肩头任重,千万人命在手……要是有误……
“主子?”妙彤这时才出声相询。
江妘笙回神拭了拭额头,这一试,那墨迹也都干了。
“把这个里给皇上吧……”
“这是……”
“别问。”江妘笙闭上眼,“快送去,不然只怕我会后悔……”
“可这是徽章。”
“我知道…”
徽者,善也。章者,奏本也。徽章乃是后宫妃嫔正式行文启事所用,由皇后批阅。乃后宫诸事最正式的成本。无大事,未有用此者。自开国以来,后宫所计,也不过一十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