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欣染也抬起头,去看他。四目相对。她忽然想起《琵琶行》里的一句话:此时无声胜有声。好像什么都不必说,就能够明了。蓦地,平静的清晨就响起一串诡异的笑声。白欣染哈哈大笑了好一会,才像个疯子一样抓住头发,说:“你知道吗?我从出生起,就被爸妈嫌弃。他们觉得我是个女儿,他们二胎还是生的女儿,没能生个儿子是我给他们蒙羞了。”“我知道。”封云珩看着她,眼神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都过去了。”“没有过去,也不会过去!”白欣染失神的嘟囔:“从我的出声就是个错误啊,我的人生,早就被他们给毁了!”封云珩想劝她两句,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有些事,他没有经历过,就不能去评判别人什么。有句话说的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白欣染经历的,这么多年他都看在眼里。一个人,绝对不会天生的坏,他最终的选择是什么,都是生活给予他的。他心疼白欣染,可是却没办法做什么。如今,也不过是看在她小时候救过自己的份上,他始终觉得,救命之恩是大恩,是无法报答的。才会一味地纵容她。即使亲眼见到过她在犯错,也还是想要维护。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无法与自己和解。房间里已经能够听到警笛声了。白欣染在这紧要关头,反而越发的冷静下来。她低下头,眼里一片平静。“阿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半个小时以后,白欣染和封云珩就都被警察带走。这栋别墅里的保姆阿姨,也被带上了车。商务区。沈烟望着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她真的很想在这里租一片办公区。苏颂洋洋洒洒的走过来,带着一身阳光的味道。沈烟看着他,露出羡慕的眼神。“你说你,年轻就是好啊,永远热情有活力。”“说的好像你多老一样。”“男人就是会比女人显得年轻,哪怕年纪是差不多的。”“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小仙女,好么。”沈烟侧头望着苏颂。他还真是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修长的手臂,双手撑在栏杆上,就连望向远方的眼神,都是清澈、洒脱的。这样的人看起来仿佛没烦恼。沈烟抬起手,遮了下照射下来的阳光,说:“有时候觉得你真自由。”“其实你也可以像我一样。”“我做不到。”在这点上,沈烟对于自己的了解还是很透彻的。“我结婚了有娃了,即使我再努力调整心态,告诉自己我是人间清醒,我应该怎样怎样的,实际上我还是做不到。”苏颂眼神变了变,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嗯,但过去的事,也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我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沈烟认真的说,“苏颂,我变了,我没办法回到过去。”以前,苏颂最怕她提起这样的话题。可是现在,他反而觉得释然了。大概是在某一瞬间。也许是天空日光明朗的时刻,也许是夜幕下加班归来的年轻人,也许是路边走过的、牵着孩子的父母,是一种陌生的释怀。“我不会再纠结,也不会强迫你,想让你变成那个过去的你,是我的想法太幼稚了。”苏颂想去拉她的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停住了。他只是继续认真的说:“我应该接受如今的你,而不是想着去改变你。”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其实你不必接受,而我也不会改变。”这句话,在沈烟心里酝酿了好久,一直都没机会告诉苏颂。今天,总算是得到个机会。露台的风有些大。苏颂抬手,指着远处公园的一角,说:“你看,那边的叶子都要变黄了,秋天真是说到就到。”他说什么,沈烟也就顺着说下去,配合他。“是啊,秋天最短了,不管在哪里都没太大的存在感。”“那么,今年去看红叶吧?”“可以呀。”苏颂仿佛没听见她刚才说的话,自顾自讲了这么多。沈烟就问他,“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你在说什么。”“别装了。”沈烟微微扬起下巴,语气比刚才坚定了几分。“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苏颂,你应该明白,我不可能再跟谁结婚的。”“那就不结。”“我也不会跟谁在一起。”“那就保持现状。”无论沈烟怎样拒绝,苏颂都是退一步,给她留足了面子,甚至一点台阶都不给自己留。沈烟问他:“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