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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
一排排烛台陈列着,橘红的烛光摇摇曳曳。
季遥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烛光温暖,照亮前方的白玉床塌。
榻上,一位老者正在闭目打坐,似在沉睡。
季遥远远看着那身影,熟悉又陌生。
初到上清宗,在若隐峰修行的那些日子里,除了师父,她最常见到的就是来若隐峰同师父下棋的师叔祖。
那时的师叔祖虽已年迈,但是精神矍铄,走起路来,脚底生风,行事比她们这些年轻弟子还风风火火。
小老头没什么长辈的架子,平易近人得很,对季遥尤其关照,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给季遥捎一份。
他与谢初尧下棋时,季遥就在一旁练剑,等练完了剑,棋局也终了。
往往这个时候,小老头就会开始耍赖悔棋,而谢初尧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微笑着毫不留情地在棋盘上杀个片甲不留。
输给了谢初尧,他就要找谢初尧的徒弟赢回来。
季遥欣然应战,小老头爱耍赖悔棋,她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君子之风,于是两个臭棋篓子在棋盘上打得有来有回,能从白天下到黑夜,惹得谢初尧都忍不住笑着摇头叹息。
往事一幕幕,一切好似在昨日,可早已物是人非,记忆深处那些最不敢触碰的美好转瞬之间幻化成泡沫。
眼前的师叔苍老得像一截枯朽的古木,枯瘦的身躯只在床榻上占据了小小的一角。须发皆白,长长的眉毛已然将眼睛完全盖住,垂落地面。
陌生得让季遥不敢向前。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又有些含糊的声音响起。
“回来了啊。”
羽霄子费力睁开眼皮,向季遥虚虚看过来,他望着季遥,好似在此等了她许久。
季遥一滞。
羽霄子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再次唤道:“季丫头,过来。”
见季遥迟迟不过来,羽霄子佯装生气道:“怎么,季丫头现在不认识我了?”
季遥心脏猛地一缩,艰涩道:“师叔祖……”
“难得难得,季丫头以前可是直接喊我老头的。”
羽霄子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呵呵笑道:“季丫头,再过来些,让师叔祖好好看看你。”
季遥踌躇一瞬,往前几步:“您……知道我会来?”
“呵呵……老头子我咳、咳……可是会算命的。”羽霄子才说了几句话,便猛地咳嗽起来,弯曲的脊背都在颤抖。
“师叔祖!”
季遥一急,下意识上前。
“无妨无妨。”小老头摆摆手,而后努力动了动眉毛,睁大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着她。
良久,他叹息:“好孩子,你受苦了。”
季遥心头一酸,眸光微动,低声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