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云丹唇紧抿,发不出声音。
不等人出声,系统已经连珠放炮似的开口:「实在抱歉,拦下任务者时,系统不知蓝色星球上的医学水平发展程度如是低下,哪怕有金钱支撑,脑死亡患者的身体依旧保存不了太久。」
“你的意思是?”
姒云的身子不自觉地发颤,心头生出从没有过的空茫。
「主系统显示,现世中,你的父母寻遍人脉,想尽办法,依旧不能延缓你身体机能的衰败……包括心脏在内的多个器官已经衰竭,院方多次劝说你父母放弃。」
“他们……”似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姒云呼吸发紧,发不出声音。
「他们身体无恙,有几个学生定期去探望。家里虽热闹,只没人敢提起你的消息。」
不等姒云应声,系统连忙说出眼下最紧要之事。
「情理上不能接受,但你父母心里清楚,再拖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只是浪费医疗资源而已。一刻钟前,他们已经答应院方,今天晚上拔管,停止供氧。」
“嘀嗒——嘀嗒——”
暮色渐浓,朗星高挂,除却两道清浅的呼吸声,房内几乎落针可闻。
姒云枯坐在床边,看月亮攀过梧桐,越升越高,听玉漏声声,同时光之轮飞转向前,片刻不停歇。
茫茫月光下,她错觉自己已魂归虚无,没有实体的魂灵游荡过高山与云海,回到遥不可及的现世,飘荡在惨白的病床上方。
她看见无菌服里的父母和亲人。父亲两鬓霜白,母亲两眼红肿,手里的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
她看见氧气面罩下的自己,面色苍白,形容瘦削,不见一丝人气……
不曾为人母,她不能想象,面对这样不成人形的自己,从来“经济”又理性的父母亲,如何能怀揣着一份比渺茫更无望的可能,坚持了近千个日日夜夜。
墙上的钟表片刻不歇,声声玉漏为伴,似在催促她不愿,亦不忍面对的别离。
——与父母,或与还没有醒来的他。
“系统……”
漫天星斗如泻,沾了夜凉的荷风推开西窗,拂过竹榻,掠经他微微颤动的眉眼间。
姒云的心微微抽搐,搭在床沿上的手不知何时紧攥成了拳,掌心里被掐出一道分明的痕,她却一无所觉。
一只夜鸟栖枝窗外,梧桐婆娑舞,声声诉子归。
田间月色愈发苍茫。
姒云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转而望向若无边际的原野与星空,嗓子干哑的厉害,好似每个字、每次呼吸,都要耗费她毕生气力。
“送我回……”
“云儿!”
“去”字已到嘴边,床沿上的手被人一把抓住。
姒云心跳错拍,倏地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