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南自然也没有错过这莫名?其妙的一声,特别是其中那个名?字,“陆烨”。
他下?意识地低头望了安霁月一眼,见她?周身一抖,月光般的裙摆跟着颤了一颤。
倏然睁大的棕色眼眸不知所措,安霁月先是与梁思?南对望了一下?,又直勾勾地盯向?正举着电话、气急败坏的沈星宇。
她?不管不顾地就要迈步而去,梁思?南在身后稳稳地拽住了她?。
安霁月顾不上更多,竟一把甩开了梁思?南有力的手。她?昂首走到沈星宇身边,不由分说夺过了他的手机。
“喂?”
她?急忙忙地接过话头,听?见陆烨沉重?的呼吸。可一刹那间,脑海里又一片空白?。
安霁月举着手机,微张着嘴,哽着喉咙。
她莽撞了。但对面是陆烨,是她刚刚失而复得的人,她控制不?住自己。
安霁月环顾四周,人影绰绰,四面八方的猜测目光渐渐都?向她投来?,华丽的水晶吊灯更?是晃得她眼晕。
而电话那头是漫天盖地的空寂,男人沉沉的呼吸逐渐清浅,像是不?争不?抢的修行者,不?仅克服着自己波澜的心绪,还顺带连她也一起抚慰。
众人瞧见,刚刚慌乱焦急的女人忽然平和了许多,她的面色从容下来?,紧锁的眉眼舒展开。
安霁月再?一次在心中感叹陆烨的神奇。哪怕是他?徐徐的呼吸声,也能安抚住她的心神。
只是,即使她已经内心镇静,却仍不?知该如何开口向陆烨解释。她甚至都?不?知道沈星宇对陆烨说了什么,更?不?用提周围都?是梁家的生意?伙伴。而她刚刚才以梁思南未婚妻的身份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她有些气恼地望向立在一旁的沈星宇。多年不?见,这个八面玲珑的沈公子竟然这么不?知趣,已经学会了打小报告。
沈星宇无辜被狠瞪了一眼,又自觉理亏,本是一副抱歉的样子。可他?想到s市那位独守空房、用情至深的优质模范男人,又忍不?住打抱不?平起来?。
他?抬起头,毫不?示弱瞪了回?去:是你?玩弄陆烨的感情,还有理了?
安霁月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这时,男人闲适随意?的声音从千里之外?送到她的耳畔:“我看到你?今晚的照片了。”
他?像是完全没听见任何消息,继续说:“我刚好还看到了今晚的半弦月。”
陆烨已经关了灯,扶着办公室的落地窗,仰望着渺渺月色在薄薄的云层后穿行。
他?漾开淡淡的笑意?,声音温凉悦耳:“但我觉得,你?略胜一筹。”
安霁月微怔,长发从雪色酥肩上垂下,轻轻遮了她动人的半边面庞。她弯起眸,嫣红的唇忍不?住微微勾着,眼角眉梢又藏不?住的欢愉欣喜。
没有人不?喜欢听夸赞的话。而安霁月尤其喜欢听陆烨这样说。
梁思南是在不?知不?觉间走近的,有刚刚沈星宇那一嗓子吆喝,他?不?难猜到电话那头的身份。自己的未婚妻忽然失控地去抢别人的电话,此刻他?只能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尽可能地离她近一些。
他?担心安霁月一个失言,就会将?他?们的假婚约公之于众。但现在看来?,风险似乎已经解除。
安霁月神情晴朗,言辞正常,仿佛真的只是接了一个很着急找她的电话而已。连周围的人都?不?再?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继续各自闲聊。
被抢走电话的沈星宇,也只是抱着臂,手里持着杯酒,看似不?耐烦地稍息在一旁,实?则更?像在给她放哨站岗。
安霁月此刻的模样落进梁思南眼底,娇昵又闪亮棕眸望着虚空,似乎早就穿过人群、宴厅、天花板,追随着某个并不?指向他?的方位。
他?的眼角不?知不?觉垂了下来?,紧紧盯着一袭银裙、笑意?妍妍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与她执手携肩,重复了一晚的“这是我的未婚妻”,而安霁月配合地在他?身边大方微笑,很多时刻,几乎让他?以假乱真。
这若是真的,不?知会有多好。他?能像从前许多年那样继续毫无界限地照顾她,也能兵不?血刃地夺回?梁氏集团。可从千里之外?中途杀出的陆烨,只凭借着一个电话,便轻轻巧巧地提醒了他?:这归根结底是一句谎言。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她动了心思的?”锐利的女声轻轻在他?耳边响起。
梁思南没有回?头看她。这道黑丝绒鱼尾裙里的倩影与他?并肩而立,两人的目光并不?交汇,而是各自打量着身前。
见他?久不?答话,越辉也不?强求:“既然做了决定,其他?事不?如先放一放。”
梁思南明白她的意?思。眼下最重要的是梁氏集团的股份整合,今日晚宴就是重要的契机,而他?与谢莹各有心思。谢莹想扮出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安抚股东,他?则是想借着这次机遇摸清当年梁家的人脉网,私下重新建立联系。
梁家当初家大业大,那笔股权信托又是梁父经过多道手续设立的,这些长辈中大概率就有参与其中的人。借着未婚妻的名义,又有安家的显赫加持,梁思南后续的股权操作才不?会被认为是唯利是图。
他?压下心头凌乱的草,应下越辉的劝告:“放心,我知道。”
梁思南知道,越辉也在不?遗余力地替他?筹谋,零碎股权的收购,几乎都?是她在抽丝剥茧地实操。以她要强凌厉的性格,或许比他更害怕半途而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