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必死的决心,皱着眉,咕噜一声喝完了。
鬼怪心里碎碎念道:“没想到我都成了鬼,还要遇见这种强买强卖的事情,我命苦,我命好苦,我……咦?咦???”
他猛地睁开双眼,惊愕道:“我不疼了?!”
他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些困扰了他十几年的疼痛在逐渐好转,浑身忽然轻松了很多,宛若噩梦被一场温暖的火给燃烧干净,从此他的梦就轻盈了。
他猛地站起来,眼睛居然直接飙出眼泪,差点没喊出一声“爹”来:“大、大夫,我,我……”
少年似乎笑了一下,他塞过来一袋药包,“只是第一次疗程,你现在不疼只是因为第一次服用,等后面的话,效果不会那么大,只能循序渐进,多服用几次……”
鬼怪此时哪里还敢不听,他就差没给少年跪下了,鬼怪语无伦次,“请问我该用什么支付?钱?寿命?或者您想让我帮你杀谁?我……”
“一盏长明灯。”
少年打断他,笑道:“一盏长明灯,就够了。”
鬼怪呆了一下,这报酬可真奇怪。
他试图讨价还价,给少年更多的东西,比如金银珠宝,但是少年就是只要长明灯,他最后感恩戴德地狂谢一顿,搞得红帘后的少年都快不知所措了,才被鬼医龇牙咧嘴地拿拂尘赶出去。
谢纾擦了擦汗,忍不住道:“怎么这么热情呀……这个病,不是很好治吗?”
——没错,在红帘之后之人,正是谢纾。
他有些呆呆地,不明所以,那些药方就是刻在了他的脑海中,他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但是总之就是当他看到了,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准备让下一个鬼进来,鬼医站在后面,忍不住磨着牙,嫌弃道:“这群臭鬼,治他们做什么?反正横竖不会死,浪费我小徒弟的时间。”
“万一他在外面,吹多了风怎么办?着了凉怎么办?累着了怎么办?把这群臭鬼全杀了都不够赔的。”
“而且居然不要报酬,只要长明灯?这怎么行,非得每个人给我小徒弟至少十年的寿命,让他长命千岁!”
他一点也没有“医者仁心”的自觉,只觉得眼前这群臭鬼浪费了他与小徒弟的相处时间,恨不得把他们全拖入油锅炸了,碍眼至极!
“殿下,说,要让,哥多接触人。”
小黑抱着剑,他的语气似乎也有些困惑,“他说,要,增加,锚点……这是什么意思?”
鬼医闭上嘴巴。他岔开话题,哼哼道:“算了,老夫不跟这群臭鬼计较。”
不过到后面,鬼医还是忍不住计较起来——无他,鬼界有风,红帘被吹起来时,露出了少年稚嫩的脸庞,让帘子外的鬼怪们看了便直接呆住了。
彼时谢纾第一次来到鬼域时,蓬头垢面,全身是伤,宛若兰若寺的女鬼,谁见了都忍不住尖叫一声,此时此刻,他却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白白嫩嫩,像是一截新生的藕片。
“好可爱啊。”
有鬼怪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碰碰少年光滑白皙的脸颊,谢纾最近被周不渡照顾得很好,虽然身上依然没有几两肉,但是脸颊的肉却慢慢多了起来,从上往下看时,像是两个小而柔软的白面团子,让人忍不住揉捏一把。
红衣少年吓了一跳,可那只手还没来得及伸过去,一把雪亮的刀汵然出鞘,冷冰冰地往桌子面前猛地一砍,那只手但凡再伸过去半寸,此时便已然肢体分离。
鬼怪差点没忍住尖叫一声,脸拉得老长,被吓得翻白眼,就听见一个少年冷冽的声音,“不想要,手,就继续。”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眼睛,发现原来是方才一直抱着剑的蓝衣少年。他脸色沉闷,一身劲装,警告地盯着不安分的鬼怪,侧脸在刀锋的反光下显得更为瘦削线条尖锐,像是一把随时为了谢纾而出鞘的剑。
老鬼医在旁边觑着,差点气得捻断自己的胡子,一脚就要把这个鬼怪踹出去,怒了:“我都还没有摸过我徒弟的脸,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抢我——”
那鬼怪瞬间哭得更惨了,涕泪横流,可怜巴巴,谢纾忙不迭地抱住老鬼医的手,道:“他不是故意的,师父,你别欺负他了。”
老鬼医被他一声“师父”唤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偷偷看自己的小弟子,一身红衣衬得他白白嫩嫩,像是一株还在长大的小树苗,乌发垂落在肩头,眼尾的一粒红痣衬得他眉目愈发动人,仰着头看着他,脸颊还有点被周不渡喂出的肉,似乎戳一下就能陷下去,宛若白色的小米糕。
老鬼医不行了。他捂着自己的心脏,“哎呦哎呦”地叫唤,心想完蛋了,萌死老夫啦!
他忍不住对比了一下自己上一个便宜弟子虞爻和眼前的红衣少年,心里愈加鄙夷,冷哼想道:虞爻那个废物,长得一般般也就算了,心肠没有眼前少年的半分柔软,又臭屁又自以为是,与谢纾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好一个废物点心!
他对自己戴上的厚厚的老父亲滤镜不以为意,丝毫不顾自己那个常常被人夸赞好样貌好天赋的大弟子的死活,只是看着谢纾,一颗心就要化了,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他有个这么可爱又聪慧的关门弟子。
至于虞爻?——让他吃屎去吧!
鬼怪们排着长队,一开始都只是抱着好奇或者不信的态度,结果后面发现红衣少年说的句句属实,他们当即就差点没跪拜下来。
谢纾被他们塞了各式各样的鬼域点心,一开始还有点局促不安,但是后面发现鬼怪们好像真的都挺喜欢他的,他才慢慢不那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