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他对面的昆仑掌门,昔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出尘之姿,如今却莫名起来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大红婚袍,在这庆典上显得格格不入,披头散发似女鬼,目光空洞阴翳,和街边的流浪醉汉也没什么区别。
虞爻不悦地皱了皱眉。这二人根本不像是来庆祝继任之喜,更像是来找茬的——而情况确实也是如此,沈乘舟方才还揪着他领子质问,有没有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之奇药。
他冷嗤一声,这种东西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是逆天而行,将有天罚惩之。
他心思百转间,人群忽然爆发出一声声尖叫。他们站在道路两侧,中间是一条大道,笔直通天地不断延伸至祭台,他们手捧着一束束灿烂的鲜花,当看见了来人时,纷纷将手中的花抛洒出去,“谢小岛主!”
“恭喜谢仙长继任蓬莱岛主!”
“多亏了谢琅谢小岛主,猩红病总算有救了,简直是活菩萨。”
“……”
也有不少少女尖声欢笑,对这位即将继位的小岛主表达外貌上的喜爱与赞美。
不远处,只见眼前忽而有一人自天际出现,他模样俊秀,五官周正,第一眼瞥见时便能让人眼前一亮。他一身金色立蟒白狐腋箭袖,腰间系着长穗宫绦,头戴璎珞宝冠,浑身上下散发着华贵逼人的气息。
他一出现,惊呆了不少百姓,可偏偏此人生得眉眼如画,鼻梁边落下一枚小痣,一双漂亮的剪水眸却泛着冷意与傲气——像是两条刀刃,沉甸甸地压在眼睛上,将身上那股珠光宝气的脂粉味给冲刷掉,形成了某种平衡。
——正是谢琅。
有些第一次见到谢琅的人忍不住讶异地捂住嘴:“呀,这就是谢琅?怎么……怎么瞧着与血观音有点像呢?”
“你不知道?听闻那血观音正是谢小岛主的哥哥。”
“什么?真是晦气。血观音臭名昭着……想必谢小岛主受过不少非议吧?”
“何止,听说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因为谢纾,成日被戳着脊梁。”
“血观音果然是会拖累您的累赘!还好您远离他们。”
“虽然是兄弟,但是二人天差地别……听闻当年是因为谢小岛主身体不好,所以才送来蓬莱寄养,如今看来,真是再正确不已的选择。”
“可谢琅到底是血观音的弟弟,让魔教中人的亲人继任四大宗门的职位,怕是会有不妥吧?”
人群中不断有人低声絮语,谢琅微微偏头,皱了皱眉,还未开口,旁边就忽然冲出一个绿衣少年,气势汹汹地朝那人咆哮:“喂!你!怎么说话的呢!”
那绿衣少年眉勒一道双龙抢珠金抹额,是一副尊贵的皮相,不少人立即认出了那是天下第一商贾云家的公子云飞歌,纷纷闭起了嘴。
云飞歌此人,天真直率,长相像个小青苹果,本该喜人,可偏偏此人生了个“恋爱脑”,是谢琅的忠实拥簇,骨灰级死忠迷弟,他向来不爱听有人说谢琅不好,尤其是听见谢纾与谢琅二人同时出现。
此时,那无辜路人又踩了这位公子的雷,只见这世家公子竖起了两道柳叶眉,怒睁双眼,呵斥道:“狗胆包天,谢纾那等人岂是能与琅哥相提并论的!你眼神有问题吧!分明是我们琅哥更好看,更有才,更胸怀大义!”
那人路过被骂,委屈极了,忍不住嘟囔道:“我又没说错……而且血观音长得好看是共识吧?”
“谁管他长相如何!”云飞歌蛮不讲理,“而且就算论长相,也是琅哥更胜一筹。他血观音算得上是个什么?心狠手辣的‘毒妇’么?”
“倒也不能这样说,”那人更憋屈了,“听闻九州最近对血观音的传闻风向有所改变,听闻血观音曾经救过不少人,你……”
“那与我何干,且不说那些事是真是假,可他救的人又不是我,难道我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不成?”
他冷笑一声,眼神充满了不屑,仿佛他们谈论之人与他所敬佩之人有云泥之别,光是提及到一块,都是辱没了谢琅。
“够了。”
最终,还是谢琅打断了这场闹剧。他眸光一瞥,云飞歌瞬间就老实下来,哼哼道:“这不是看他们屁股长脑袋上,连说的什么话也不管不顾起来……”
“琅哥,无论那血观音到底是个什么,肯定还是你厉害。”他毫不吝啬地拍起了马屁,笑嘻嘻道:“要不是当初您治好了我的猩红病,我再怎么有钱也活不到现在啦。”
他此话不假,猩红病二次爆发过,在那一年,不少百姓生了此病,他父母几乎为了他斥千金,也未为他寻得救命之法,他被猩红病折磨得痛不欲生时,是谢琅用“胭脂笑”救了他。
猩红病是所有人闻之色变的疫病,自从古籍上记载,本是很久没有再进行大规模的感染。
可就在一年前,猩红病居然又爆发了,好在当时还是学徒的谢琅毅然而然地站了出来,以毒攻毒,居然真的研制出了解药,救了千千万万的人的性命。
“谢岛主,您是怎么想到用血菟丝和五花草为药引制出的解药呢?而且那血菟丝似乎是一种变异植株,您又是怎么培育出来的?”
“五花草可是剧毒啊,您是如何想到以毒攻毒的?这可是大胆至极的选择。”
那青年正阔步向前行走,一人忽然大喊道。
他是九州小报的编辑,不少人对谢琅研制“胭脂笑”的灵感感到好奇。
“胭脂笑”的炼药过程充满了神秘色彩,宛若迷雾笼罩重重迭迭,无人知晓谢琅究竟如何炼制出这一枚药的——倒不如说,他能炼制出来,才叫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