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卿柔软的身子突然僵住,身上的杀气如同狂风般蓄势而来,几乎在下一个瞬间就要将趴在他胸口的晏倾君震了出去。然而,狂风至,暴雨却未如期倾盆而下。那股杀气像是遇到阻力一般突然之间偃旗息鼓,归于平静。
晏倾君嘴角撇出一抹淡笑,利落地扬手抽开匕首,换手藏于袖中,迅速从晏卿身上站起身,扬声道:“匕首有毒,哥哥还是莫动内力,以免毒素游走全身,石药无医!”
晏卿面上坚冰般的冷然不知何时隐匿得无影无踪,早已是神态自若,只是看着晏倾君的双眼如同蒙上一层淡淡的薄雾般,迷朦不清。
他只是看着她,嘴角带笑,不语。
“哥哥不必强撑,此毒入体,首当其冲便是内力全无。”晏倾君转过身,双手背后,看向他,娇俏的面上双眸仍是透亮,带着傲然的笑意缓缓道,“你也莫要怪我,我是哪种人,你该清楚得很。待白前辈认定黑煞是真是假,你这个不孝的徒弟是生是死,便看他了。”
晏卿腰间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沾在他墨绿色的长衫上一片濡湿,血气渐渐腾起,充斥在房内,他却始终一动不动,仍是看着晏倾君,微微眯眼,笑而不语。
晏倾君坦然地与他正视,面色有些苍白,带着甚少浮于表面的倔强,大声道:“白前辈!你若再不出来,他可要毒发身亡了!”
塔楼第三层,隔着屏风的房间内,墙壁如一扇门,无声地开启。
白玄景一身整齐的衣衫纤尘不染,他用手撑住石门以便站得更为稳健,缓缓地走出来。晏倾君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几日不见,他变得愈加苍老了,花白的头发显然比初见时又白了许多。
晏卿坐在桌边,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嘴角的那抹微笑,带了冷意。
“东西给我。”白玄景也未看向晏卿,沉声对晏倾君道。
晏倾君垂下眼睫,略作沉吟,便从袖间取出四样小包裹。
蓝染,绿倚,红韵,黑煞。
其实,所谓“五色”,她只在传闻中听说过,却从未见过。因此,包裹到手,即便她打开来,也不知是真是假。她看准了白玄景所在的方向,将四件包裹扔了过去。
白玄景接在手中,只是略略拂过,苍老的面上便浮起红光。他笑了起来,干净而温和的笑容,不加掩饰的欣喜,看都未看晏卿,突然闪到晏倾君面前,拉住她的手臂道:“我带你去见梦烟。”
许是白玄景太过高兴,行动间并未带着内力。晏倾君狐疑地盯着他面上怪异的欣喜,轻易地躲开他的手,蹙眉睨着他。
“你把他丢在这里?”晏倾君的声音很是凉薄,有意无意地扫过晏卿,“他……可是会死在这里的。”
“死?”白玄景这才正视晏卿,刚刚还在脸上的温和之色仿佛属于另一个人,他低声一笑,“那便死了吧。”
三月初二,天气本该和煦才对。可不知为何,今日南临皇宫的骄阳很是灼人,晏倾君紧随着白玄景的步子,出了塔楼便见到清一色的黑衫,南临夜行军。
数百名朝廷官员,不见了。
参加选婿的近五十名贵公子,不见了。
往日在皇宫里来往穿梭的禁卫军和宫人,不见了。
满目都是澄亮的黑色,在刺眼的阳光下发出宝石般的华光。他们手持利剑,满脸肃穆,目不斜视,将塔楼围得水泄不通。这些只会在政变中出现、围护皇权的夜行军,不知不觉中侵占了整个南临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