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夫人知道除夕那一晚,月圆在聚宝山遭遇山匪的事,她暗地里推测,也许是儿子派人做的,原因还要着落在这未婚夫婿上。
母亲与人通奸,女儿又闹出个子虚乌有的未婚夫婿,依着儿子那个性格必不会放任江月圆在外胡闹,辱没家声,派人斩草除根也是有的。
若不是年后一直因为国丧的事烦神,想来儿子还不会放过月圆。
只是这话不能直白地跟夫君说,江惟修是正统的读书人,指派山匪杀害子女的事,或许会触及他的底线。
“那就去查一查这什么未婚夫婿,可是这小丫头为了防身编造出来的?选妃一事没有转圜的余地,陶家这回栽了,咱们就要顶上,陛下近些年越发胡闹,同皇后又闹的不可开交,陶先济趁机把持内阁,再这么下去,我的日子不好过。”
贺氏起了好奇心,试探地问道,“陛下和皇后还闹着呢?这都十几年了吧?”
“可不!”江惟修烦的眉头紧锁,“陛下前阵子犯了腿疾,皇后娘娘面圣的时候,竟然装起了瘸子,陛下一说话她就瘸着腿在大殿里走一圈,气的陛下砸了龙桌。”
贺氏咋舌道,“开天辟地,就没听说过这样的天子皇后。那国丧,丧的究竟是谁呢?”
江惟修想着朝廷里的诡谲风云,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不知道是谁。陛下不说,只说举国戴孝,连陛下自己都披了麻布上朝,为人臣子的,也猜测不出来。”
贺氏的好奇心大到了顶点,自言自语道:“往年清明都回不来家,今年你倒是清闲。”
江惟修眉头皱的紧紧的,眼神里满是忧色,只觉前路不明。
“这样的清闲,真要命。”
一枝园的夜,老的愁,年轻的也愁。
郗氏坐在卧房里盘算着公爹说的事,同一旁的崔椒说着话,“这样的好事,什么时候能落到我女儿的头上?可惜她不姓江,没有这样的福气。”
崔椒也觉得进宫为妃很风光,却还要劝解主母几句,“除了不姓江以外,瑛姑娘哪样都不输园子的姑娘。不过说起来,天上那两位神仙闹的不好看,女的在外头养情郎,男的叫人四处搜罗美人,就不是个为人公婆的正经样子,瑛姑娘如今进了一枝园,满金陵城的好人家等着她挑,非要进宫天高路远的,见都见不着,到时候夫人可别哭。”
郗氏觉得有道理,心里的不甘心一扫而空,说起了今日的消息,“……上京城真有她未婚夫婿?可打听清楚了?”
“千真万确,还送了一马车的珍稀进村,阵仗不小。”崔椒笃定地说道,“没成想这圆姑娘的命这般好。”
郗氏心里不舒坦,还想去找江盛藻,倒是崔椒拽住了她,劝道:“老爷刚和老太爷不高兴,夫人这时候去,岂不是触霉头?”
郗氏拍了拍手,觉得有道理,这便去沐浴更衣,兀自去休息了。
一马车上京城来的特产,在一枝园里掀起了点小波澜,六桂村里也成了村民们从早到晚的谈资。
萧固从无想山上走下来,路过溪边的时候,几个洗衣裳的妇人正端着盆往村子里走,言语里提到了江家小姐几个字,萧固就竖着耳朵听,只听到什么未婚夫婿的,他心里着急,索性跟着几位妇人去了村子里,正看到晒稻场上坐着几个扯闲篇的,坐着听到了晚间,倒是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思来想去,想到主人如今颓废无常的,世事样样都不关心,知恩图报的江小姐也二十几日没上过山,想来是断了联系,便也没有再回山上。
又过了几日,他往山上送米粮时,主人正在院子里喝酒,春天快要过完了,葡萄架上的藤蔓长了起来,夏天时主人就能在葡萄架下喝酒了。
“老奴前几天,听说江小姐要走了,说是去上京城投奔她的未婚夫婿。说起来,这么好的姑娘,在村子里也不能待一辈子,早些谋生路也好。”
萧固说着,又探着身子往水塘里撒鱼苗,身后似乎主人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回头问:“主人说了什么?”
燕覆就闭上了眼睛。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