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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午话（第2页）

苏夫人低头看着他俩，抿了一口茶道：“灵晦于此道一向有理解，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天赋啊，我当初怀着他的时候很喜欢看吴道子的画，大约是提前浸润了他一颗玲珑心。”

贺蕴君抬头疑道：“吴道子——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啊。”她晃晃头，看起来很是迷惑的样子。

苏灵晦讶然，“吴道子啊，这你不知道吗？”

贺蕴君摇摇头，“非也。这我当然认识了，我想的是最近好像有谁跟我提过这个名字……”

“我们这里倒是有个人画画很像吴道子的，‘吴带当风’的韵味也就他能把握了，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前了。”

贺蕴君灵光一闪，想到了是谁跟她提过吴道子！是那天去村里的时候那个三爷告诉她的！她急忙问道：“那你可知这人现在在哪里？”

不等苏灵晦说话，苏夫人道：“这人确实很有名，但人在哪我们倒是不知道，他署名是‘止水先生’，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的画了。”

“止水先生？”

苏灵晦颔首：“正是此名，不过他从来没露过面，也很多年没有新作了。你有什么事儿吗？”

贺蕴君道：“那天我去清谷村里问消息，有个会画画的老人告诉我他之前确实认识一个姓杨的，那个人画画很有吴道子风骨，因此我就想到了杨三狗。”

苏夫人蹙眉：“那也不一定是他啊，按你说的他应该是个很穷苦的孩子，画画可是需要财力的。”

贺蕴君也认同，她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么出名的画师一定是很有钱的，颜料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东西。只是，这到底也算条路吧，可以留心一下。”

苏夫人点头，“那我也替你打听打听。”

“多谢夫人了。”

这时侍女过来奉茶和点心，苏夫人让他们停手过来休息。

三人围着石桌坐下闲谈，茶点很是精致，里面还有江南惯吃的龙井茶酥。贺蕴君拈起一块茶酥，碧绿的酥皮里面和着黏黏的茶沙，一口下去满嘴清香。

“真好吃，记得这是杭州才有的东西吧？”

苏夫人看着她吃，笑道：“我们这里有江南厨子，专门请来做糕点的，好吃就多吃点。你到底是帝京人，见多识广。”

苏灵晦也拈了一块尝，苏夫人看着儿子满心都是欢喜。这几天的日子对她来说就像梦一样美好，一家齐全，还有个可爱的姑娘陪着说话，自己的伤病在人家的治疗下也好了不少。她本就是个天真烂漫的性格，从生下来到现在都没吃过苦，儿子和丈夫不和算是她此生遇到的最大困难了，而且现在也得到了解决。

在闺中时爹娘疼爱，婚嫁后丈夫温柔忠心，有了孩子后孩子孝顺温和。家人平安健□□活富足开心，她常常觉得自己命好，这一生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苏夫人暗中观察着对面的苏、贺二人，她心想儿子平常不近人情，对这位温姑娘却是有求必应，两人很有话谈，瞧着真像是一对璧人。她想儿子独身多年，今年已有二十二岁了，旁人家的孩子老早就成了家，甚至有些夫人都抱上孙子了，可自己家的仍是这么孤僻，谈及婚嫁之事就拉着脸不肯说话，她也很是头疼。

这姑娘于儿子来说是个特殊的人，若是能让他二人在一起……苏夫人想这是一件顶好的事了。她毫无心机，听了贺蕴君的一番瞎扯后就很容易地相信了她说的“我从小父母双亡，跟着故人长大”的身世，苏夫人想若是贺蕴君愿意，那她定然看待她如女儿一般。

她怀着隐秘的心思，微笑道：“阿云今年几岁啊？”

贺蕴君道：“才过十八。”她有些疑惑，看着苏夫人，对面人一脸慈爱，不知为何让她起鸡皮疙瘩。

苏夫人道：“我听你说过你的身世，如此凄惨的人生你却还是这么明媚善良，真是难得——不知，你可有婚约在身？”

贺蕴君喷出一口茶水，低头不住咳嗽，苏灵晦拍着她的背，皱眉道：“你慢点喝。”

贺蕴君向后抬起胳膊，摆摆手示意没事。她坐直了身体，“肃然起敬”道：“并没有。我自小自在惯了，虽然喜欢热闹但并不想寄身于庭院中，江湖逍遥，悬壶济世才是我的愿望。婚姻之事的话，看缘分吧，若是有志同道合的男子……那也很好。”

苏夫人暗自惊诧，这姑娘竟是如此潇洒之人。她道：“世风艰难，女子这样可是不容易啊，你还年轻，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不过人生在世，婚嫁之事总是必须的。”

贺蕴君笑了，她再抿一口茶道：“于我来说，找到有缘人结婚这件事——是一件有了很好，没有也行的事。”

苏灵晦握着茶杯，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