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人声鼎沸,仔细瞧着就发现,这么一会儿功夫,有五六个杂耍在道上卖艺。很是经典的喷火、跳圈、转白碗。不过正因为经典,加上今天到处都有糖丸发,喜庆得很,自然也都捧场。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高马尾的年轻女子拍拍手心,实打实被掐紫了啊……她目光幽幽地看向旁边那个绑着两个长辫,前发遮盖住大半张脸的女子。齐业裘正是站在街口,看到了这两人。一个是她仰慕已久的墨少主,另一个……“墨少主!许久不见了。”像是为了确认心中所想,齐业裘走上前去,打着招呼的同时,偷偷看向那个背着锄头的长辫女子。“呃……阿裘……是许久不见了。”墨箐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现在她一看到齐业裘的脸,就会立马回忆起对方在上次见面时深情告白,还亲吻自己脸颊的事情。一向不懂得应付这些事情的墨箐内心慌乱之际,下意识扯住了颜染的手。“这这这位是……是我的……我的……”墨箐将尾音拖了很长,娘子两个字硬是一点也叫不出口。真不知道颜染是怎么能一口一个娘子喊来喊去的,可能因为无脸女确实不要脸吧。通过融血感应,颜染自然是能察觉到墨箐复杂的情绪,也知道她是想借自己的名头应付一下眼前的女孩。瞧着小家主吞吞吐吐没能把后边的字蹦出来,颜染挠了挠她的手心,猫儿嘴笑起来,即便看不清全脸,也仍感觉到几分清雅的气质。“娘子何故如此害羞呀?”一开口,墨箐复杂的情绪就立马被无语给取代了。她低声啧了一声,怒目瞪向颜染。要不是齐业裘还在这里,她早开骂了,半分也不会跟这家伙客气。“原来是少主眷娥,阿裘这般失敬了,府中还有急事,不便叙旧,先行告辞。”瞧着两人互动起来没有一丝隔阂,虽然称不上多恩爱有加,却也透露出关系亲密。齐业裘的心中涌上几分酸楚,她低了低头,抱拳行礼过后,便速步离去了。好歹算是自己的朋友,就这样好似灰溜溜地逃跑了,墨箐看在眼里,心底也很不是滋味。她甩开颜染的手,冷哼道:“我是不管你了,怎么你非要来这个小巷子,到底有什么,害得我在朋友面前丢脸。”颜染摸了摸被甩开后还让拍了一下的手,也从喉咙里挤出哼哼声,调笑道:“朋友?箐箐的桃花真是遍地开放,这才走了几个地方,就惹来三个为你争风吃醋的小少年……哦,也不,那小黑兔子的背后应当是个祖宗级的姥姥。”“你别乱编排!”墨箐神色愠怒,赌气地往巷子里走去,一脚一个石子。颜染静静看着这个踢石子的背影,总觉得这个习惯有些眼熟。她的小倒霉蛋唉声叹气地走路时,也喜欢踢着点什么东西。想了想确实是自己说话太过了,颜染小跑着追了上去,拍拍肩膀,露出个示好的笑来。见墨箐不为所动,脚步愈发快了起来。她眉头一挑,将前发撇到一边,露出那双明亮动人的绿宝石眼眸,配合着可怜兮兮的笑,果不其然——墨箐停下了脚步。小家主只再看两眼这张脸,就自己伸手把颜染的前发给放了下来。“等我看得多了,你这招就不管用了。”墨箐嘀咕着,脸上泛起不好意思的微红。“就怕你怎么也看不够,日后完成了一百个愿望,阿染可怎么脱身呀。”颜染笑嘻嘻地叉着腰,跑到前头去带路。她刚刚就是隐约听到了小孩儿的哭声,这才非要钻巷子里来一趟。“就凭你这张吐不出象牙的破嘴,也不值得我去挽留,可别硬赖在我墨家才是。”墨箐摇摇头,把刚刚看到那张脸的记忆手动清除,瞪着眼怼过去。顺着哭声一步步往前走去,墨箐在下一个拐角看到了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女孩,怀里抱着嗷嗷大哭的白发婴儿。似乎是因为两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女孩紧抱着婴儿,停下了乖哄的动作,眼神中充满警惕。这一大一小的衣裳与襁褓虽然变得破烂不堪,但从其中繁复的花纹还是瞧得出,肯定不是什么平凡人家的小孩。颜染拦住想走近的墨箐,从自己的行囊中拿出一小壶牛奶,放在地上后,稳稳当当地滑了过去。随后又掏出两块干饼子,轻手一扔,恰好盖在牛奶壶上。墨箐一眼就瞧出那个壶子是自己拿来装酒的,难怪前些日子找不到。她戳了戳颜染的腰身,咬牙切齿道:“我拿一个你偷一个,你才是对我有意见那个吧!”“偷多难听,未成年的小崽子,有事没事倒点小酒喝,像个年近四十人生失意的老家伙一样。”颜染并不在乎墨箐磨牙愤愤的样子,只是盯着女孩。大概是饿得狠了,又只吃了外边分发的糖丸,被勾起了馋虫,女孩缓缓蹲下,将饼子放在怀里,倒是没吃。,!她开了奶壶,仔细闻闻,又试了一小口,皱着眉似乎在判断有没有毒。确认过后便仔细将奶喂给了怀中吵闹的婴儿,一够到奶味,瞧着也就满月的孩儿也不哭闹了。“墨家养得起吧,这两个。”颜染语气平稳。“你善心大发啊,路边随便什么人都捡回来?”墨箐嘴上抱怨着,实则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空白兽皮卷轴,用灵力在其上勾出两道墨家契约印记。“喂,小孩,你要想活命,要么告诉我们亲族所在,得了空带你们一路寻过去,要么签了这契约,五年内留守我墨家,靠干活换饭吃。”边林城流民稀少,且都能自给自足。这两个孩子估计是别城过来的,年纪又小,身上没有修为,放任几天怕不是死在哪都不知道。女孩犹豫了一会,没有感觉到恶意,尤其看着颜染时,心里总泛起面对亲母的温暖。总不能死在这里吧,否则断去家族印记的痛楚就白挨了。她咬了咬牙,上前去将掌心印在了墨箐的兽皮卷轴上。……给庞辉和齐阅的结亲礼捧完场,两人当夜便打算启程回去。墨箐背着双双陷入熟睡的两个孩子,就着月光,看到颜染骑在她新买的马上各种炫技,恨不得上去踹个两脚。这个凡人人设一定要进行到底吗?!她认命地低头,又轻又迅速地快步前进,也就跟颜染骑马差不多速度。经过一天的相处与探查技能的审视,墨箐发现,两个孩子竟恰好与她同姓,年长的叫惊繁,年幼的尚未起名。且她们体内竟然都有灵芽生长,尤其是那个没有名字的婴儿,还拥有特殊体质“天寒”。天寒者,自出生起浑身毛发皆如雪色,可食冬日之寒气为己用,日后在冰法的修行上,进步将一日千里。是为玄阶中品级别的灵体,又偏水相,在徵州一带极为罕见。她想了想,整个徵州姓墨的又不止灵玄山脉这一家,她这墨家的确在南湾小有名气,但放眼徵州就有些不够看了。据说中部那边的悬月城墨家,一直想把徵州的墨姓之人全部统一,十几年前还真给灵玄山脉的墨家递过书信。不过那时的家主墨岚丞没理会过,也就权当没发生了。来回万把里路不止,没一定的把握,估摸着也不会来。哈哈,总不会像灵符宗那么糊涂,信什么圣人之魂,把自己作死就算了,还要跑过来把她家统一了吧?【齐业裘回家后左思右想,自己到底输给那个全是头发的怪异女子哪里了?明明才半年多,那时的墨少主还没到定亲的年纪呢,怎么就结亲了呢?看到妹妹又在自己床铺上打滚,抱着女儿的齐业羌只好悄悄退了出去。小齐喜咿咿呀呀叫唤着,一副要找姑姑的样子,齐业羌轻轻捂住她的小脸:“你姑姑失恋一个月多了还没缓过来,乖,别去搅和了。”年纪太小什么都不知道的齐喜深深记住了“失恋一个月多还没缓过来”这句话,以至于学会开口说话后,对齐业裘的第一句问候就是“姑姑、失恋!”那时的齐业裘面带微笑,实则之后追杀了自家阿姐三条街。】:()衍墨听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