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迫切的,逼自己与陆景策回到从前,洗刷去他们分开的那一年——
或许这也是怜枝在发觉陆景策有些变了后,只是不断地装傻与安慰自己,却没有找陆景策对峙抑或是打破那表面风平浪静的理由罢。
可他究竟为什么非要这样逼自己?怜枝不愿说,更不愿想。
若成了亲,就好像能抹去所有了,往事能如浮云散去,此后的岁岁年年,他与陆景策相守白头。
“……”陆景策好像愣了愣,他放轻声音,“怎么忽然说这些?”
“表哥当然会给你家……哥哥爱你啊,怜枝。”
这话像一帖灵药,能将怜枝心头所有的伤都抹平,沈怜枝扬起下颌去吻他的侧脸,又被陆景策捏住下巴尖转过头,这对情人相拥深吻,唇齿相依。
这回陆景策也闭了眼睛——吻得多么缱绻。
天又有些冷了,陆景策怕他脱了衣裳冷着,因而将他抱得紧了些,怜枝被勒得难受,拍了拍他的手臂,可陆景策却没有放松力道。
怜枝被他两只手臂桎梏地喘不过气来,挣扎了两下,发觉没有大用,也就不动了。
在登上极乐之巅时,怜枝体会到了一种被潮水堵住鼻口般的窒息感,他的眼前像蒙了一层雾,眼前的一切都让他看不清楚,包括虚伏在他身上的陆景策。
可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拥抱,却让他觉得很熟悉。
大周国唯二两位亲王即将喜结连理,自然是举国大事——求得崇丰帝赐婚的圣旨后,陆景策便开始着手准备大婚事宜。
华阳长公主让钦天监挑了个好日子,就在今年年底,定好了后吩咐下去,周宫中良匠们与绣娘便日夜赶工,不敢怠慢。
而陆景策要给沈怜枝最好的,什么都是最好的,在银作局的良匠们与绣娘赶工之前,陆景策还让他们呈上样图来供怜枝挑选。
怜枝那会儿闲来无事,正抚琵琶,一听是挑样图,放了琵琶便兴冲冲地跑来陆景策的书房,“表哥!”
“嗯。”陆景策闻声抬起头笑着看他一眼,他指了指木案上两堆摞起的卷轴,“我还没看——等着你来一起挑。”
怜枝立刻跑到他身边去,将其中一堆卷轴摊开了,却愣在原地——
“怎么都是女子式样?”怜枝有些不满了,看也不想多看一眼,他又去将另一堆卷轴一一摊开了,都是女子才会戴的凤冠,还有什么耳坠钏子步摇……
怜枝是个男人,有没有什么癖好,怎可能愿意着女装,又打扮的像个女子,先前替嫁惠宁是迫不得已,那一路上也是让他小苦吃尽,怨声载道。
“我不要穿戴这些!”怜枝发了脾气,将面前的卷轴往前一推。
“好了,哥哥也不想将你打扮成一个女子。”陆景策也没料到他们会松这么些混账东西过来,罚是必不可少的,可此时还是哄气上头了的祖宗要紧,“哥哥穿什么,你就穿什么,大不了哥哥穿这些,哥哥嫁给你——只要你高兴,要哥哥做什么都行。”
陆景策不哄他也就罢了,可怜枝就是这么个性子,一被人惯着,那尾巴更是要翘到天上去,恃宠而骄了。
他侧过身,愈发激动地同陆景策诉苦道,“哥哥,你不知道——上回我穿那破衣裳,真是搓磨死我了,又小,又窄,走路都费劲……更别提那破冠,沉得我脑袋发疼发晕,我是死也不要再受第二回了……”
他是越说越兴起,也没注意陆景策的脸色变化,直到陆景策两只手按在怜枝的肩膀上,又用力地往下一压,“怜枝,从前的事,就别再说了。”
沈怜枝被他这话给慑住,敏锐地捕捉到了陆景策的那一丝不悦,怜枝忽然发觉自己这是在陆景策的伤口上撒盐——他当时可是穿着那身衣裳嫁给了另一个人,所以陆景策怎么会乐意听这些呢。
他噤了声,陆景策瞟他一眼,复又开口:“我会命他们重新送来……你不必挂心了。”
怜枝点点头,看着怯怯的,陆景策也知他是无意,不忍再看他这样,叹口气,拍拍他的手背,低声道了句:“怜枝,听话。”
这就算将这篇给揭过了。
银作局与绣坊敢送这样的样图来打发两位亲王殿下,自然是吃了好一顿教训,最终怜枝选定了喜服的样式后,又敲定了发冠,那是两顶成对儿的金冠,上头雕了龙、凤,麒麟等祥瑞之兽,取的是天长地久之意。
在他们二人正式成亲之前,华阳长公主还在楚王府中为他们二人设了定亲宴,这宴是表明他们二人的亲事已定,长安城中一众王公贵族以及重臣们也纷纷前来贺两位亲王的文定之喜。
宰相等人自也不会缺席,他身后跟着一子一女,宰相见了他们二人,先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又命人送上贺礼,这一套下来可谓滴水不漏,他身后的小女儿眼眶微红着,默不作声地瞟了陆景策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怜枝自然发觉了,只是如今他即将与陆景策成亲了,再做那些拈酸吃醋的事也没什么意思,待宰相等人走后,陆景策忽然揽住沈怜枝的肩膀:“我与她没什么。”
怜枝有些诧异于陆景策会提起这茬子事儿,不过他笑着拍了拍陆景策的肩膀,“我自然知道。”
“怜枝,你要知道。”陆景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郑重,“表哥爱你,绝不会做出负你的事。”
“这是承诺?”怜枝笑着转过身,鼻尖蹭了蹭陆景策的,“哥哥若有朝一日真负了我,那又该当如何?”
“哥哥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