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里曼低声咒骂起来,为这个男人的顽固而怒。他又开始念诵祷词,并劝说自己不必如此生气。他念着祷文,前所未有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真正的平静,就像躺在森林中,躺在潮湿的泥土上任由爬虫穿越鼻孔与嘴唇,厚厚的枯叶从天而降,带来腐败的气味,并将他深深掩埋
基里曼茫然地睁开眼睛——他听见,那男人终于说话了。
“醒过来。”那个男人虚弱地说。“醒过来,拜托你,醒过来”
“什么?”基里曼怀疑地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没有回答,男人紧紧地闭上嘴。他的脸开始变化,皮肉翻转,像是海洋或波涛。
十八只眼睛和淡蓝色的皮肤伴随着皮肉的翻转取而代之,基里曼困惑地看着这个生物,甚至伸出手贴在它脸颊侧面,感受了一下它的体温。
“你没有发烧。”他说。“这意味着你精神正常,现在告诉我真相吧,士兵。如你所见,你们已经没有胜算了。”
他停顿片刻,伸手指了指身后宫殿中那遍地都是的尸体——有着细长四肢的,被人变成血肉碎末,此刻却正在缓慢腐烂的尸体。基里曼的脸色毫无变化,仿佛他真的身处执政官宫殿,随后,他继续开口。
<divclass='gad2'> “你还不理解,但你会理解的,士兵。你们被人蒙骗了,无论那个人对你们允诺了什么,都不是真相。康诺·基里曼是马库拉格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执政官,难道你们不清楚吗?他改善了水利工程,研究出了新的耕种方式,所有人都吃得起粮食了,去看看城外的那些农户吧,士兵。”
基里曼情真意切地劝说起来。
“我们都是农民的孩子,你、我、康诺·基里曼——我们都是吃着农作物长大的,你相信康诺执政官是个恶人吗?告诉我吧,士兵,是谁向你们灌输了这些可怕的谎言?而那个人又将我的父亲带到哪里——”
他止住话头,双眉因怀疑而紧紧地皱在一起。
父亲?
谁?究竟是谁?
他眼前出现一片光芒。
他看见一个平凡到甚至有些矮小的老人,那个老人正站在记忆的一侧对他微笑,笑容中满是担忧:“罗伯特,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什么?不,等等,你是谁?
“他是你的养父。”
一个声音说。基里曼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男人,一个面容疲惫,皮肤没有皱纹却仍然老旧如羊皮纸卷的男人——那男人转过头来,也看着他,表情悲伤。
“而你正在忘记他。”
什么?
“你正在忘记我们。”矮小的老人说。
“回想起来吧,罗伯特。你从来没有当时的叛军们说过话,你把他们都杀光了,我躺在书房里,听见楼下传来你的咆哮。那时我就知道你正在发火,你还是个孩子时发起火来就令人畏惧,更不要提那天的你了。”
基里曼困惑地捂住额头,他感到眼睛酸涩——他好像正在流泪,但是,为什么?
“还记得吗?”
老人忧伤地看着他。
“记起来吧,罗伯特,你必须记起来你在书房里看见了将死的我,你像野兽一样嚎叫。我中了毒,一种可以经由空气传播的毒素。我举着枪对着你,让你后退”
“你在哭,罗伯特,我快死了,但我还想对你说些什么,可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于是我把那枚硬币给你了。”
老人低下头,像是献出珍宝一样伸出右手——
一枚硬币,就那样躺在他苍老的掌心。基里曼紧紧地盯着它,困惑不已。他从喉咙里发出咕哝,他走上前去——
他试图伸出手接过,但他太虚弱了,虚弱到甚至没有力气握住那硬币。它摔落在地,和地面碰撞,撞出涟漪,迅速消逝。
光芒在瞬间消失。
罗伯特·基里曼念诵着祷词,回到现实之中。他的面容憔悴,病痛让脸色变成惨白且枯黄的色泽。他念着祷词,一刻不停。
还有。
今天有点卡。
。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