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是吉林省的省会,解放之前,吉林省的省会是吉林市,而不是长春。长春后来定为吉林省的省会,有一段时间还是直辖市的身份。母亲沉吟一会,开始讲围困长春的那些事。“长春大约被困了七八个月吧,具体多长时间,记不太清了。围城前家里亲戚有比较聪明的,听到风声就提前买了几大麻袋黄豆。加用粗盐炒熟了,隐藏在家里。国民党最开始拿钱买粮,有的老百姓没心眼,就傻乎乎的把粮食卖了。四五个月后,粮食吃完,许多人饿的不行,开始出卡子逃命。因为怕有奸细,两边军队都不开卡子。城里军队放出去,城外围困的最开始不放人。卡子两边有一段真空地段,死了不少人。当时长春有几个卡子口。一个是西安桥外的小房身机场,一个在红旗街,当时叫洪熙街。一个在东大桥,还有个在西大洼。洪熙街的卡子比较大,中间困住上千人。逃出来的老人回忆,他们卡子两头来回跑,不少人饿死在中间地带。后进来的老百姓没法子,开始吃死人的肉。”张伦硕听的入迷,开口问道。“阿姨,死人肉能吃?什么味道?”知风皱眉说道。“伦硕,什么恶心你问什么,快住嘴。”母亲说道。“听老人说人肉味道是酸的,具体怎么滋味不清楚。他们吃的死人肉也是挑断气不久的,当时人都是饿的面黄肌瘦,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肉都是挖屁股蛋子上的,不过老人也说,人肉吃了浮肿,而且眼睛有红血丝,一辈子都褪不下去。”父亲插上一句道。“知风你可能听不下去,是因为没有经历。三年困难的时候,就有易子而食的。只不过是私下里说,不会大张旗鼓往外宣扬。”父亲神情严肃,知风冲我一笑接着听母亲说。张伦硕全神贯注,都忘了吃菜,给她倒了一杯酒,我两个边喝边吃。母亲说道。“藏黄豆的亲戚被国民党搜刮几次,大部分粮食都被翻出来抢走。只有一袋黄豆放在汽油桶里,埋在进户门的门槛底下,支撑到了解放军进城。当时谁家烟囱冒烟,不到几分钟,国民党就上门,搞得天怒人怨,老百姓饿死了十几万。”“亲戚是小孩,因为岁数小和自己父亲被放出了城。出城后大道两边有庄稼地,地里的粮食熟了没来得及收割。说来也怪,国民党和解放军就隔着一条道。解放军这边的庄稼长得健壮厚实,精气神十足。国民党那边的就不行,就像小孩子营养不良,先天发育不足,长得病怏怏,蔫了吧唧的。老百姓都说,看来解放军要得天下,国民党是没指望了。”知风说道。“阿姨,你说的绝对是真的。”母亲笑着说道。“事情还没完,我这亲戚和父亲出了卡子,一路往锦州那边跑,目的是寻找自己叔叔。她亲叔叔被国民党抓了壮丁,逼迫参军进了部队,因为能写会画,在营部当文书。去锦州路上山洪爆发,被阻隔了几天,亲戚和她父亲心惊胆战的过了洪区。等到了沈阳城据说锦州要打仗,就被困在沈阳城里。亲戚是小女孩,当时住在难民营里。因为乖巧懂事,被一个国民党军官相中,要收她做干女儿。国民党军官有女朋友,母女两个对亲戚很不感冒,把军官给亲戚的金戒指啥的都取下带走。亲戚待在军官家里,时局紧张,亲戚一直吵闹找自己父亲,加上军官女友母女两个说坏话,军官就把亲戚送回难民营。”知风问道。“后来咋样了?”母亲说道。“军官去了台湾,是当时最后几班飞机走的。”张伦硕说道。“这事不假,我看过当时的档案。沈阳解放前有飞机接走一批人去南京,不是太多,都是有身份地位的。”母亲看看张伦硕,狐疑的道。“你还能看档案,伦硕是做什么的?”父亲说道。“”伦硕做的事不简单,你就不要问了,讲故事就好。”张伦硕一伸舌头,顽皮的笑。知风说道。“阿姨,你那亲戚找到叔叔了吗?”母亲神色哀伤的说道。“兵荒马乱的,哪那么好找的。亲戚和他父亲到了锦州,后来据说找到位老乡。那老乡说,当时两边交战炮火连天。最后看到她叔叔。是在一栋房子的废墟边上,她叔叔被炮弹炸折了双腿,自己在那包扎,这是最后的消息,估计是没命了。”说完这句大家都不说话。话题过于沉重,这段历史我还是知道的。我开口说道。“关于长春围城,在一汽工厂做工时,师父龚松林和我说过一些。师父爷爷奶奶当时住在长春外围,军队围困长春,住在他家里,当时的战士劈柴烧水,打扫院落十分积极。在炕席底下藏的两块银元不见了,龚师傅爷爷奶奶没敢声张,事情就不了了之。当时师父岁数小,和父母呆在长春城里,围城时因为事情耽误没跑出去。后期因为没有吃的,饿的实在受不了,就把自己家的四层小楼换了一小袋高粱米,那点高粱米不过五六斤的份量。房子位置不错,就在现在的建设街,绝对是中心地段。没想到第二天长春就解放了,龚师傅父母后悔,要求把高粱米送回去,四层小楼物归原主。出粮食换楼的人家不干,官司打到解放军那里。龚师傅父母败诉,买卖契约成立,楼归人家,高粱米归老龚家。”张伦硕说道。“这家捞到了,几斤高粱米换一栋小罗楼。这买卖绝对划算。”我笑道。“那可不容易,围城后期每天饿死的成千上万,那可不是高粱米,那是人命。我看过资料,长春围城早些时候,一个金戒指换一个窝窝头。到了后期,金条都不好使。只要能不饿死,大姑娘小媳妇随便你挑。”这顿饭成了忆苦思甜大会,对于那个年代,不过距离现在几十年,了解一下有好处。知风殷勤的给父母夹菜,就是个乖巧的儿媳妇。父母对我不大感冒,对于知风十分满意。:()观人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