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氏是外命妇,所以她的死讯会及时上报,许家给出的死因是神志恍惚不慎溺亡。
这其实很说不通,因为李氏作为高门贵妇日常随侍都有若干人,前呼后拥地照应着,怎会不慎落水?而且她会因为什么事情而恍惚失神?不见了踪影的没有血缘关系,名份上的女儿吗?
可是回报萧约的宫人说,许小姐正在灵前为母亲戴孝,哭得昏了过去。
失踪的人回来了,求救的人却死了。
先前李氏慌张忧急进宫寻求帮助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萧约发动了禁军里的精锐,几乎是把整个京城翻了一遍,如此都找不到的柔弱少女,正好端端的待在家里,仿佛从来也没有失踪过……虽然李氏之死事出突然,但许家正有条不紊地处理丧事。
萧约脑仁都快炸开了,他想直接到许府去看看,灵前昏过去的是不是真正许小姐,棺材里躺着的是不是真正的许夫人。
“许家这潭水太浑,你不能以身涉险。”薛照将萧约拦下,“还记得李氏端午送的密信吗?当时暗查了许景,并未发现贪腐,于是就放松了对他的注意。如今看来,包括豆蔻诗社在内的千头万绪的症结可能就在许家,或许肉中虫还有别的解释。”
“丧事期间一定有迹可循,若不亲自去看,我心里没底。”萧约道。
“不是还有我?”薛照道,“忘了你老公从前是做什么的了?但凡有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放心,我去看看,许家到底是怎样状况。我既是驸马,又是许景的同僚,我去吊唁名份上也合适。”
话虽如此,萧约还是有些犹豫。
薛照如今顶替的是质子身份,真正的质子原先在京城一直深居简出,除了皇帝召见,极少在人前露面。但因为礼部职权的特殊性,许景和质子的接触比较多,前番萧约择婿,礼部还大力反对质子成为驸马,若被许景发现已经偷龙转凤……
薛照明白萧约的顾虑:“身份这种东西,谁用算谁的。木已成舟,就算许景有再多证据,也翻不过来。薛昭近来一直待在卫国王宫,他也不会来添乱。”
“你一直留意着薛昭的动态?”萧约问。
薛照眸色沉沉地点头:“不得不防。薛昭离开京城前往卫都以来,我一直派人暗中监视。他自从端午贺生就一直留在了卫宫以内,在卫王眼皮子底下……暂时先随他去吧。既然他愿意放弃在陈的身份,自然知道应当承担的后果,一旦被发现同样的脸有两张,赝品只能是他。这是他换取自由的代价。”
萧约:“你的能力我当然知道,但还是心里不安。李氏死得蹊跷,她或许还怀着孩子,就这么死了,一尸两命……虎毒尚不食子……许家无异于龙潭虎穴。”
“龙潭虎穴这词,我从前常听别人用来形容缉事厂。我闯过的险境极多,许家还排不上号。”薛照道,“而且栖梧,别忘了,许多我们摸不清的事皇帝知情,他肯让我父凭子贵,就说明天塌不下来,我们想做、该做的事情大胆去做就是。”
“皇帝也未必真的靠得住,或许他早就手握答案,却以此为考题,隔岸观火……求人不如求己,不用他来撑天,我来。”萧约双手扶着薛照肩膀,在他唇边印下一吻,“去吧,管他什么尚书不尚书,谁敢质疑我的男人半句?我是储君,我说你是驸马你就是驸马,父凭子贵夫凭妻贵,质子身份不过是个跳板,未来皇帝,未来的未来的皇帝都是你的靠山。”
薛照接住这个吻并索取更多:“好像现在不止不用担心,反而有些仗势凌人了呢。”
两人相视而笑,萧约还是叮嘱:“宁可少听少看,也要注意安全。”
礼部尚书府。
尚书夫人才过世,还没到外客登门吊唁的时候,薛照就到了。巧的是第一时间赶来的不止有他,与李氏一样从豆蔻诗社学成的官眷几乎全到了。
虽然李氏还未正式装殓,但薛照作为外男是无法通过正当途径见到遗容的。这倒不妨事,白日里明着不能看,入夜再来一次也就是了。
不过薛照料想从尸体上是瞧不出什么端倪的,毕竟溺水是很好伪造的,直接就能够致人死命,和梁国二公子妾室周氏的情况不一样,很难再找出别的伤痕。
或许是因为李氏在官眷中人缘很好,或许是因为许尚书位高权重,前来吊唁之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