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本次赛诗的魁首,李夫人写的其实不是诗,而是一首词,词牌《渔家傲》——
榴花照闱垂艳容。柳幕珊珊雨帘重。彩绦结腕缠角粽。酒酣浓。解释雄黄画老虫。
熏风款摆旗幌动。菖蒲陈艾清芬送。叶里黄鹂时一弄。犹瞢忪,黄粱枕过南柯梦。
字迹是漂亮的簪花小楷,所用纸张乍看只是普通的宣纸,然而被水一泡竟然分为两层。
薛照将纸烘干,并没有发现第二层上有别的字样。
“我从前在缉事厂,也拦截过类似的空白情报。让字迹显形要么是火烤,要么是用特定的药水浸泡。这一份,或许两者都不属于,破译起来甚有难度。”
薛照担心纸张有不妥之处,没让萧约再碰。
萧约想了想道:“或许是我们想复杂了。李夫人是后宅妇人,日常行动受限,很难用上太过复杂的手段。你刚才不是发现,纸张是将普通的宣纸小心剖开之后又用糨糊粘上四角的么?说明她能利用的工具不多不精,传递信息的方法应该也不会过分曲折繁复。”
萧约的话提醒了薛照,他将那半层纸举起对光一看,果然有着印痕:“看起来像是用指甲刻画的,没有颜色,痕迹又浅,即便是发现纸张双层也很难进一步有所发觉。”
隐藏的信息既可以说是文字也可以说是图画——
米字写成了指甲盖大小的三角粽形,右下角的竖划和斜捺之间,写了个圆圆的肉字,组合起来就是个象形的粽子——江米肉馅的,常规搭配。
再仔细看,肉字里面还写了小小的“虫”字。因为泡水的缘故,字迹有些模糊不清了,看上去真就如同一只圆圆的蛀虫。
“米里有肉,肉里有虫。”萧约喃喃,“米指的是什么,肉又是什么,虫……是哪里有了蛀虫?李氏知道什么,为何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消息?她是否察觉我们在查探豆蔻诗社?这一切和豆蔻诗社有关吗?和许景有关吗?和谢茳有关吗?”
薛照听着萧约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语调越来越疑虑急切,扣住萧约双臂让他冷静:“别着急,慢慢来,至少目前证明我们的方向是没错的。”
萧约的心跳得很快:“很可能豆蔻诗社真有问题,问题还不小。”
薛照道:“不怕。就算豆蔻诗社背后真有什么隐秘,与之牵扯的势力至多也就是许景或谢茳。许景是臣你是君,地位天然分明。而谢茳只是陈国闲散宗室,手中并无职权,皇帝既然会引他入局,必有掌控全局的把握。换句话说,天塌下来有皇帝顶着,我们要做的,便是在皇帝擎天之下循着线索条分缕析,一步一步接近真相。退一万步说,即使皇帝不可靠,但你已经获得了名正言顺行使皇权的资格,也就是拥有了所向披靡的绝杀利器,世间几乎所有问题于你而言都不会再是问题。”
萧约心里还是没底:“皇权真是万能的吗?万一还有皇权不能解决的困难呢?万一我们遇上的恰巧就是——”
“别紧张,没有那么多万一。把呼吸放匀,栖梧。”薛照将萧约搂在怀里,轻拍他后背安抚,“因为是我们,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萧约心跳瞬间都平和了许多:“我们……”
“别忘了,你老公以前可是专管查办大案难案的,小小一所豆蔻诗社,先前是没有正式着手去查,如今确定了要深入其中,你只管放心,三五日间就会有进展。”
萧约紧张的心情彻底被薛照自称“老公”舒缓:“以后不许再提这两个字了,怎么没完没了的……又不是什么好听的称呼。”
薛照目光含情:“从殿下口中说出就格外动听。乖,再叫几次。”
“不叫,要叫你叫。”萧约把薛照凑过来讨亲的脸往旁边一推,“我看你真是太闲了,等这个月过了,就把你打发到前朝做事,吏户礼兵刑工,哪个部门忙碌就把你安插进哪去,省得你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不如把我安排去御膳房,谁让我有一位好师父,把我教得包得一手好粽子。”薛照笑道。
“没见过你这么不害臊的人。”萧约让他逗得哈哈大笑,“你如今又是郡王,又是驸马,哪能去做厨子?端午过了还吃什么粽子?老实交代,你又打的什么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