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萧约险些直接冲出去,薛照对他摇头:“若是只有听雪和吉贻也就罢了。此情此景,让沈二知道你的身份,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萧约瞬间冷静了下来,恨恨低声:“杀了他也活该,谁给他的胆子这么对待听雪!”
薛照按揉萧约肩头,温声劝慰道:“用不着别人惩罚,他这是自讨苦吃,迟早悔不当初——他会冒着被当成细作,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的风险来到这里,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萧约心想也是,沈二说话难听,但仔细分析他的行为就能知道他有多拧巴,坏就坏在他那张嘴上了。道理想得明,但免不了还是有些愠怒,薛照又劝:“现在出去,也让听雪难堪,给他留些颜面吧。”萧约这才压下火气继续观察对面。
吉贻被突然冒出来的沈邈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是愤怒,东西坏了可以再做,但这厮凭何如此蛮横?
“天子脚下,竟敢白日行凶?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吉贻上前,想把听雪护在身后,却被沈邈抢先一步,拽着听雪手腕扯到自己身旁。
“想报官?你有本事就喊,看是官差先来,还是我先拧断你这假斯文的脖子!”
经过几个月的边境历练,沈邈已经不是当初玩世不恭悠游自在的公子哥了,眉眼间渐渐有了沈危的影子,甚至还要更加凌厉,不止有边将的凌厉,还有些剽悍的匪气。
吉贻见听雪被他掐得快哭了,皱眉道:“你先放开雪先生。”
听雪也挣扎着小声说:“放开,放开我……”
“雪先生?你称他为先生?”沈邈勾唇冷笑,“你知道他从前是做什么的?”
“沈二公子!”听雪突然大吼,眼泪同时下来了,“如果你一定不肯放过我,我可以把这条命还给你,但请你……请你至少给我留一些尊严。”
沈邈看着听雪泛红的泪眼一怔,还是没有松开,反而越发攥紧了听雪的手腕,仿佛折一枝干瘦的竹,他道:“我的东西,就算我扔了不要,也不许别人来捡!离他远点,否则……”
说着,沈邈转头眯眼看着听雪:“不管你对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有什么念头,趁早给我断了!上赶着巴结,充其量也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他家里已经有了一妻一妾,连儿女都能满院子跑了,你以为他对你能有多真心?只不过拿你当个有趣的小玩意,捧你两句,送你一堆破铜烂铁就是爱慕于你?你也配?”
吉贻凝目:“你监视于我?你到底是何人?从何而来?受了谁的指派?”
沈邈挑眉:“被我拆穿,气急败坏了?”
听雪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沈邈的桎梏,反手擦干眼泪:“是,我不配,可我从来也没奢望什么。沈二公子,我和吉先生清清白白,充其量只是知音。我欠你的,我会还,请你不要为难他。”
说罢,听雪蹲身去捡散落在地的留声机。吉贻想上前帮手,被沈邈拦下,横眉一瞪:“还不快滚?想偷腥自己花钱找暗门子去,凭这点玩意就想白嫖?小心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世上怎会有此等粗鄙之人!”吉贻盛怒,“我不走。我今日定要将你送官法办,否则雪先生太不安全——”
“吉先生,你走吧。”听雪将碎烂的零件收在怀里,紧紧抱着,脸上两行泪痕,目光楚楚哀怜近乎绝望,“今日让先生见笑了,是我太过得意忘形,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先生还是走吧,我没事的。”
吉贻道:“雪先生莫怕。天子脚下岂容狂徒放肆?如今适逢公主殿下婚期,城中四处巡防严密,定可将这厮速速捉拿。你不用受他威胁,更不必害怕。”
听雪摇头:“先生还是走吧,这是我的私事,我真的没关系,不劳先生担心……我仅存不多的尊严,先生替我成全吧。”
吉贻目光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对沈邈放下狠话:“我记住你了。你要是胆敢伤害雪先生,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沈邈目光冷沉,皮笑肉不笑:“我怕死了。”
吉贻对听雪说还会再送他一架制作更加精良的留声机,然后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