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约目光精明:“在梁国,我家北迁奉安的路上,那队刺杀的人手是大陈禁军。他们虽然看着来势汹汹,但其实并不是要杀人害命,而是用来钓出暗中护送我家的薛照。早在那个时候,陛下就算计着要把我和薛照捆在一起了。”
黄芳没有否认。
萧约继续道:“薛照在梁国很有名气,虽是恶名,但陛下不是轻易听信谣传之人,探明了薛照的身世,又晓得他的本事,便属意他做驸马。这大概是和选中我做公主同时的。我与薛照牵绊渐深,既是志趣相投的同道之人又是心有灵犀的恋人,如今还有了孩子,难道不是正合陛下所望?薛照需要一个新的身份,眼前正有合适的,阖家团圆指日可待,为何陛下还要阻拦?”
黄芳道:“陛下的心意,奴婢不敢妄加揣测。总归,陛下是为了殿下好。”
萧约笑意嘲讽:“好得未免也太曲折了些。天威难测,君心不定。罢了,我就当是因祸得福。谢王爷闹这么一场,其余众人心里也有数了,愿意自行退出,免得我再费手段。择婿已经有了结果,你尽快告诉陛下,端午之前我就要成婚。若是陛下愿意主婚,我会以公主身份给父皇奉上一杯喜酒。若是不愿……这个婚,我也还是结定了。”
黄芳默然退了出去。
萧约原本午后是要与待选才俊们同游御花园的,空出了这段时间也没歇着,在御书房批改奏折直到晚上才回到潜用殿。
夜深人静之时,萧约正在镜前卸妆,忽然听见有细微的响声。
萧约没有惊动寝殿外面值夜的宫人,掌灯上前,停在角落里盖着红布的铁笼前面。
暮春将尽,芳菲已零,但殿内不乏幽香盘桓。萧约凝神屏息,手中的烛火跳跃。
他伸手揭开红布,隔着冷铁栅栏,与一双格外好看的眼睛对视。
“殿下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薛照跪坐在笼中,一如今早在文渊阁那般,他对萧约微笑,“我还担心吓着殿下,原来是多虑了。”
萧约弯了弯唇角:“还说怕坏了我的名声呢,不能明着留宿,就夜里来偷情。早都闻到了,只不过纳闷你是怎么进来的。黄芳亲自把你送出去的,又看着你上了马车,宫门落钥之后再进来简直难如登天。”
薛照含笑凝望萧约。
“你在这待了多久?还没用晚饭吧?还真把自己当祥瑞了,藏在笼子做什么,快出来。”萧约打开铁笼上的小门,伸手要拉薛照,却被薛照揽腰圈进了怀中。
“殿下,我在笼中。”薛照埋首在萧约颈窝,贪婪地嗅吸,“我们都在笼中。”
“一个多月不见,在笼子里团聚,你也真是想得出来。”萧约道,“这会又没有旁人,别叫殿下,听得我别扭。”
“遵命,殿下。”
“真是想当驸马想得入迷了。”
铁笼足够宽大,两人也不觉得拥挤,萧约偏头压在薛照肩上顺势倾倒,两人交颈而卧。铁栅腥冷,却因委地摊铺的红绸而显出安稳甚至温馨来,躺卧其间宛如新床喜被。
“有解不完的局,处理不完麻烦的人的事,可不就是身在笼中。”萧约闷声道,“不过也不要紧,笼子里,是我们两个人——不对,还要算上肚子里的。”
薛照一手揽着萧约腰际,一手轻抚他些微隆起的腹部:“嗯,我们一家在一起就好。孩子乖不乖?有没有折腾你?”
“你说这话,我听着也别扭,像是小孩装大人,等生下来再找当爹的感觉吧。”萧约枕着薛照心口侧卧,“你先前让我不要故作镇定,现在你不也是?孩子怀在我身上,我日夜揣着,时不时还觉得恍惚,更别说你了。别管小家伙了,有裴楚蓝照料着,出不了错。你先告诉我,是怎么溜进潜用殿来的?”
“小孩装大人……你觉得我还是小孩吗?我……罢了,我的确还是有些无所适从……我揽过不少差事,头衔也有许多,但身为人父还是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