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茶放到冷却,薛照也没有动,他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陈国。”
“我知道。”冯煊提壶注水,倒一杯新茶。
“可你也该知道,如果说,世上有人能够真正掌握全局,那么就是陛下。”冯煊温温和和地对薛照笑着,“临行之际,陛下告诉了我令正的真实身份,同时嘱咐一定要将你留住。”
薛照目光沉沉:“你留不住我。”
“或许吧。我明白你的决心,也清楚你的实力。”冯煊道,“于奉安而言,时隔二十多年重返的我无异于初来乍到,而靖宁侯虽然已经殉国,但王城内外你能差遣的人还是比我多。就算是你此时杀了我,大概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冯煊这番言语足见坦诚,他再次递茶给薛照。
薛照接过茶水,仰头一饮而尽:“你若是真想拦我,就不会同我说这些话了。”
冯煊含笑点头:“我与薛侯一见如故,相谈也甚是融洽。”
“长公子还是换个称呼。”薛照道,“你方才也说了,靖宁侯已死。”
“生死都能置之度外,何况称谓?况且,我称薛侯,虽然不算贴切,但也相差不远。”冯煊和薛照对视一眼,然后低头吹散手握杯中浮茶,“还是那句话,陛下掌握全局,你我皆在其中。”
薛照凝视对方,回想起初见之时,冯煊眼中的惊讶和错愕。
梁王的棋局,薛照在其中做了十多年棋子。如今梁王已死,但棋子似乎还是棋子,只不过换了一盘更大的棋局。
“对于我,你知道多少?”薛照问。
“自然是比你自己知道得更多。”冯煊将案桌上的茶壶与茶杯推向两边,探身凑近薛照,目光沉肃,“薛照,我说过,我与你一见如故。你是否想过,为何子不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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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上又浑浑噩噩了三日,马车终于停下。
紧锁的车门打开,萧约下意识抬手遮挡光线避免炫目,他还没适应周遭,先有人跳上车来,一把搂住了他脖子:“哥哥!”
萧约瞬间眼眶酸涨,将妹妹揽在怀里拍抚后背:“月月!哥哥来了,月月你这些天过得还好吗?”
萧栎泣不成声,萧约听见马车外面父亲的声音:“都好都好,月儿啊,有话慢慢跟哥哥说,这一路坐牢押解似的,快让你哥哥下来好好歇歇……”
萧栎带着哭腔“嗯”声,擦了眼泪扶着萧约下车。
数日的车马劳顿,让萧约站立不稳,眼睛也有些昏花,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马车所停的位置是萧家从前在陈国都城的住宅。
萧约原以为皇帝会直接把他弄到宫中。
“父亲,是皇帝把你们安置在这的?”萧约见四面并无守卫,但父母的神色算不上轻松,想必看守之人都隐在暗中了。
萧父点头:“是,他一直没露面,把我们晾在这……进去再说吧,不着急,左右也走不脱,你先好好吃一顿饭,再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