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救我!”柳昭仪慌忙用衣袖擦脸,仰头望着薛照,“你看看我这张脸!你还记得的,对吗?很难再找到我这么像郡主的人了,要是我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你母亲了!”
薛照闻言停步转身,俯视柳昭仪。
柳昭仪心头一喜,用力擦掉脸上已经斑驳的脂粉:“你看!王上和四公子都说很像……”
薛照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冷冷问她:“你原来叫什么?”
柳昭仪张大眼睛怔住,这一个多月的锦衣玉食让她浑然沉醉,从前,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过了好久,她才想起来:“杨……杨五娘……我叫杨五娘……”
这其实不能算是个名字,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五,所以出嫁前被称为五娘,嫁人冠上夫姓,被称为周杨氏。打入死牢以后,被叫做犯妇……不,不甘心就这样丢了性命,所以四公子找来时,她磕破了头感恩戴德,摇身一变成为柳昭仪。
昭仪,多么高贵的身份。后宫没人在她之上了,她还要做王后、做太后的,怎么会,怎么会又到了这种地步?
要活下去,活下去就还有转机!
柳昭仪小心观察着薛照的神色,却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分辨不出喜怒,见薛照还是要走,急道:“留下我做个念想也好!我可以打掉肚子里这个孩子,月份还小,打得下来的!虽然王上想过立这个孩子当世子,但现在王上已经垮了,大公子上位,我肚子里这个不会对你们任何人造成威胁!为了让你们放心,我愿意把他打掉!”
薛照再次站住,凝目看着对方。
柳昭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离开母亲的时候才两岁多,一定很想念她吧?我也养过一个儿子,我知道两三岁的男孩有多依赖娘亲……杀了我,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但留着我,就好像你母亲从没离开一样……”
柳昭仪越说眼中越有亮光,她甚至大着胆子喊了一声“照儿”,像安抚幼儿一般笑容温柔声音柔和:“母亲舍不得你受苦,你也舍不得母亲吧……或许,我肚子里这个孩子还可以帮你,大公子根基不稳,而你需要一个名正言顺姓冯又听你话的人……”
“难怪梁王那么喜欢你。”薛照俯身。
柳昭仪欣喜若狂,抚着自己脸颊:“是啊,这张脸像极了章台郡主——”
薛照道:“是很像。”
两人之间距离拉近,柳昭仪见薛照伸手,以为他要搀扶自己,欢喜地递出手去,却见薛照摘去了自己头上的金簪。
“但我母亲不爱穿金戴玉。你和梁王更像,一样的泯灭人性。”薛照将金簪掷下,看着柳昭仪也委顿在地,“我憎恶梁王让我母亲蒙羞,你从哪来的胆量敢用这张脸求饶?还想让我扶持你的儿子上位?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柳昭仪才以为得救,瞬间又转为惊恐,她磕头不迭:“大人饶命!我不敢、不敢和郡主相提并论!也不敢再妄想王位,只求饶我一命……薛侯爷,求你放了我,让我出宫为民,我再也不会出现在大人面前,不会碍大人的眼!”
薛照:“梁国靖宁侯已死,你喊的是哪个侯爷?你是死是活,于我又有何干?”
柳昭仪膝行哀求:“大人,求求你!大公子不会留我性命的,求你救我!”
薛照置若罔闻,走进内殿,见到气若游丝却似笑非笑仍似大权在握的梁王。
“民间有句话说,娶……娶了,”梁王试图抓着床柱坐起来,但胸口一大片的创伤稍稍挪动就牵扯着五脏六腑剧痛,梁王抬不起手,痛得连五官都扭曲了,再不甘也只能躺平喘气,但他还要把嘲讽的话说完,“民间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果然如此。”
“疯的是你,我还没疯。”薛照站到床边,“我母亲早就不在了,害死她的,是你。”
越是靠近越能闻到梁王身上那股刺鼻的味道,未经处理的创面流血生脓,还有残留的烈性炸药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