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萧约点头,“同样需要迅速行动起来,今夜有的忙了,未必能阻止梁王誓师,但至少利于善后。”
萧约料想的不错,西郊将士集体“突患时疫”让梁王大为震怒,他急令心腹将领接管大营并清理异己。但与此同时,愚忠于梁王之人也都在蛰伏暗中的沈危眼前分明了,大营统帅刚刚上任就成了死人,梁王又急调他人,同样重伤。
最后,统管西郊之人一日三易,梁王还下令全城缉捕沈危——当然不能点明接二连三行刺的是淮宁侯长子,毕竟沈危在世人眼中已死。
这就是沈危所说,丢掉沈家身份才能做的事。有些时候,死人比活人更灵活。
军营这步棋,看似双方僵持不分胜负,一方面梁王不能迫使“染病”的将士们即刻好起来,另一方面也阻止了进一步的哗变。或许梁王觉得事态尚在掌握之中,但萧约并不指望一招制敌,这只是个前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将士们的“染病”亮明了维和态度,无疑是给奉安城内狂热的主战情绪来了一剂退烧药。
萧约紧接着又打出第二招,石龟显灵的传言再度弥散开来,石龟所负界碑上的刻字几乎成了一首童谣,孩子们在街头巷尾朗朗传诵——
“逢木必贵,引水而荣,献忠奉安,触龙则死”
龙者,向来指代皇帝,“触龙”二字可以被解读为触怒帝王,正应验了梁王如今的行动。四字如谶,百姓们都隐隐感觉,一旦开战,梁王的下场不会好,大众自然也要受牵连。
反战的情绪更加强烈。
第三步棋是齐咎怀所能调动的文人力量。今日局势早在预料之中,齐咎怀文不加点书成一篇反战檄文,大意为天下本安乱世者贼,以万民为兵刃者当受万刃所指,人人得而诛之。
此文一出,春闱会馆几乎是通宵达旦人人抄写,成百上千份文稿流出会馆,涌进奉安千家万户。
这三步棋效果明显,凌晨时梁王得到奏报盛怒不已。
三步棋走完,萧约从书房中走出,仰望暗沉的天际和寥落的星子。
短短数日,奉安已经变天了。
可草蛇灰线,祸起多年之前,新仇旧恨如今都该有个了结。
薛然从外头回来,顾不得抹一把汗,着急道:“就算全国都反对,梁王还是一意孤行,明日依然要誓师开战。据查,冯燎已经被派出领兵了,算是替梁王亲征。其实冯燎不是今日才出发的吧?前一阵说是他在筹备春闱,但一直不见他露面,大概是早就潜去了边境……”
薛然越想越觉得猜中了真相,右手握拳击在左手掌心:“一定是这样!老四是只笑面虎,把人咬下半截来还能笑呵呵的,他和梁王是一条心要造反的!一定是他帮着沈二,不然那个傻子怎么可能要了薛照的命!冯家人真是一窝疯子!嫂子,明日的誓师势在必行,你说该怎么办?”
民意沸腾也无法让梁王这样丧心病狂之人悬崖勒马,这一点萧约再清楚不过。
萧约听薛然汇报,说西郊军营被梁王的人接管,今夜宵禁,街上巡逻的官兵比从前多了三倍,但凡谁敢议论石龟之事便被捉拿下狱,持有反战檄文者更是就地格杀。
造势是为了师出有名,但即使被指为不义之战,梁王也一定还是要打。
“不妨事。”萧约于府内信步,停在紧锁的库房面前,“赌的就是梁王一意孤行。触龙而死,绝不是危言耸听。”
薛然不解其意,萧约让他去休息,自己提裙走上台阶,握着钥匙犹豫要不要打开库房大门。
萧约余光瞥见薛然还未离开,转头看他:“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