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照凝目道:“沈危,你究竟做何打算?”
沈危看他:“界碑之事,你不也未对我言明计划?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就足够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界碑……”薛照神色晦暗欲言又止。
见沈危要走,萧约急声问:“你不等沈二醒来?他以为和兄长天人永隔,自己也丢了半条命似的,就算你有要事在身,也不差这一时片刻吧。至少让他知道你还活着,也好放心啊,否则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你难道不心疼?”
沈危望着弟弟,叹息道:“不知道也好,至少能让他远离风波。阿邈一直希望我陪他蹴鞠,我从前总推说军务繁忙,再加上并不喜好这类玩意,竟然一次也没有过。我错过的,又何止这一桩。”
“以后,怕是也没有机会了。薛照——”
薛照迎面看向沈危:“你说。”
沈危怆然一笑:“看在我曾容留过你堂弟的份上,帮忙照拂我的兄弟。往后阿邈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多担待。”
此情此景如此语气,近乎是临终托付了。
沈危虽然活着回来了,显然是报着死志的。
薛照绷着唇角:“他很欠管教,我犯不着管,要担待你自己担待。”
沈危面色凝重,对薛照郑重一礼:“拜托了。”
这一夜是萧约最后一次见到沈危。
元宵节一过,日子就像风吹历书一般快速翻篇,正月眼看着就要消耗殆尽了。
在这段时间内,奉安城内几乎时时都在议论郡主联姻引发的相关事项——
元宵的节日氛围冲淡了质子之死的热度,奉安的百姓对于冯家长公子的认知本来就只限于一个名字、一个身份,质子是死是活并不能激起普罗大众生活的波澜。但没过几天边境又出了事,梁国与卫国驻兵发生了摩擦冲突,起先只是个人械斗,后来发展成为两军对阵剑拔弩张的地步。
不知是从何传出的消息,梁王收到边境的奏报,说是起先与梁国士兵发生冲突的卫国士兵疑似他方伪装。
当今天下,除了梁、卫二国,剩下的只有陈国了。
奉安城内渐渐弥漫起焦躁不安的气氛,茶坊酒肆之中随时都有人交头接耳议论,怀疑陈国故作好心明面上放质子回国,背地里却将质子杀害在边境之处,一来为了栽赃给卫国,挑起梁卫争端,二来是杀鸡儆猴,震慑藩属。
可是,好端端的,宗主何必要和臣下过不去呢?
有人猜测,陈国皇帝是要清理异姓藩王,真正一统天下。
可是,陈国疆域辽阔,何必再计较梁国一隅之地呢?
百姓议论纷纷,诸多不合理之处最终都能用“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来一言蔽之。
一时间,自奉安乃至梁国全境几乎是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