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萧约姓萧啊,当今皇帝姓燕……
怎会如此?简直像是老天开了个天大的、一点也不好玩的玩笑。
萧约感到晕眩,甚至有些作呕,像是突然回到了童年被囚困的充满腐臭的密室。
对于齐咎怀的说理,薛照很快给出了回应:“不必试图让我有负罪感。我待萧约真心真意,谈不上亵玩;至于那个位子,若真是做皇帝百利而无一害,我那岳父虽然年迈但也并没有痴呆,早前躲的什么?我如今所做,正是顺承长辈的心意。你有许多道理,不过是为了成全自身做那无人之下者的师傅,并不显得高尚,也别扯上什么大仁大义。若是不甘,就去和我岳父辩驳,若是他同意——那也不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萧约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愤懑不平该去找促成此事的裴楚蓝泄愤。良宵佳节,先生回去看书备考吧,成了家的人自然有我们自己的过法。”
萧约听见身后裴楚蓝小声咒骂:“原想找把保护伞用完就扔,谁知道他是属牛皮糖的,黏上就甩不掉了!”
“站住!竖子狡辩,难道你心中只有小情小爱,全无家国大义!”齐咎怀对着薛照转身而去的背影怒呼。
“没有。”薛照回答短促,“皇帝可以有很多个,但我的妻子只有一个。”
“你这是与整个陈国为敌!”
“是你们与我为敌,尽管放马过来。”
萧约按着自己起伏明显的胸口,他从薛照口中听过许多次“妻子”这个称呼,有揶揄促狭的、有痴迷动情的,这一次,格外郑重虔诚,仿佛这个称呼就是薛照所向披靡的利刃,或是护他安稳镇定的厚盾。
薛照他,真是好大的胆……
为了一个人,一个男人,竟敢与陈国为敌,与天下为敌。
值得吗?
眼看着薛照已经走到暗巷尽头,齐咎怀颓然无奈道:“质子之死,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薛照顿住脚步,转身目光沉沉地看着齐咎怀。
齐咎怀的音量不高,但足够镇住在场明里暗里所有人。
“质子自小在陈国受教,心向陈国,自然是主和一派。皇帝属意冯煊即位梁王,故而在此时派他回国。若是能劝阻梁王消弭野心,陛下也愿意饶那冯献渠一命;若是无用,那就等铲除了不臣之人,立即让冯煊上位,免得夜长梦多再生波澜。可是,现在竟然弄成了这种局面……”
眼下各方势力交织,互为明暗,冯煊由陈及梁就是一道活靶子,杀他的不是陈国一方,剩下嫌疑最大的自然是梁王。
齐咎怀叹息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眼下冯煊并未对梁王造成任何实质威胁,竟已经殒命。他是铁了心要开战,质子之死便是兴兵之由。这样丧心病狂之人,你真的放心,放栖梧在他目之所及?”
薛照沉默良久,再开口声音有些哑:“我会保护好萧约,哪怕是舍命相护。相信我。”
夜风拂窗,萧约的心口也像是被温柔地抚触,他听得出薛照的动摇,和近乎乞求的坚持。
于薛照而言,萧约竟有这么重要?
齐咎怀摇头:“于栖梧而言,你只是阻碍而已。”
萧约闻言心头发闷,难以想象薛照心中是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