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约见薛照分明眼尾都泛红了,心里闷闷地发紧,转身快步跑向韩姨的屋子。
薛照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一两和韩姨作伴,经不起再失去了。
“韩姨!”萧约见韩姨卧室已经熄了灯,又是拍门又是喊叫,但都没有回应,萧约心头预感不好,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把门撞开,进屋一边喊人一边找油灯点上。
来到床边,萧约看见被子隆起,心头更加紧张,韩姨觉轻,睡中也不会听不见这样大声的呼喊。
萧约举着油灯凑近了看,韩姨闭着眼在睡,脸上有许多可疑的红疹。
萧约心里咯噔一下,伸手到韩姨鼻下试了试呼吸,还好,虽然气息不平稳,但韩姨还是活着的。
萧约这时才发觉自己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担忧——他不敢想象,若是同时失去韩姨和一两,薛照会怎样。
今日下午,薛照从蛇口救下雏雁,那刚出壳的小家伙似乎认得出救命恩人,眼睛都没睁开就跌跌撞撞地来到薛照脚边,亲昵地啄了啄他的鞋面。
薛照故作无动于衷,却在剥取蛇皮说给萧约制一把轻巧的弓时,温柔地用指尖点了点小鸟留下的空壳。
萧约对薛照,并不讨厌,至少从这一刻开始,畏惧已经消散殆尽。
府里总共四位成员,倒下一半,薛照策马飞奔将裴楚蓝连夜请到府里。
裴楚蓝见小两口急得直冒汗,也不含糊,动作利落地打开药匣取针:“你们这上有老下有小真不容易,我也不问你们救老的还是救小的了,两个一起治。”
裴楚蓝说话不讨喜,但手上见真章,他行医治病基本从不问诊,只用望之切之,就能将病情了如指掌并且妙手回春。
裴楚蓝一手扒开韩姨眼睑,一手把着一两前爪的脉搏,片刻之后就落下银针。
“病情说危急也危急,别人来治或许直接让你们准备后事,但遇上我,都不是什么大事。”裴楚蓝先下结论,安抚二人。
萧约松了一口气,去瞥薛照的神色,明明还在正月里,薛照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再刚强勇猛之人,也会有软肋,触之就会显出脆弱之态。
奉安城里把薛照叫做血观音,几乎要将其和杀戮、血腥划等,可是薛照比绝大多数人都善良,他不仅放弃所需蛇口救雁,还将价值不菲的披风留给大雁一家用来筑巢御寒。
世人言其凶残霸道冷血无情,可薛照待岳父岳母礼数周到,对相伴多年的老嬷嬷更是视之如母,比世上大多数人有良心得多。
况且,喜欢小狗的人,能坏到哪儿去?
萧约站在薛照身后半步位置,虽然两人并未贴拢,但若是薛照需要,萧约随时能够将他牢牢扶住。
“韩姨和一两,为何会突然如此?是毒药,还是什么?”薛照的声音干涩。
裴楚蓝施针之后又去写方子,闻言转身对二人道:“你家看似八面漏风毫无防守,实则谁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就是病了。老的小的病情各有轻重缓急,先听哪个?”
薛照喉结涩然滚动,给不出答案。无论哪个病情更重,都是他不愿听见的噩耗,近来听过的坏消息已经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