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
他压轻的话音吐离薄唇,被夜风搅散了,撕成片缕,飘进关漓耳朵。
意识被一双无形的手往下拽,她瑟缩了下身体,偎在他温暖宽阔的臂弯里,就沉沦入困倦的泥潭……
饿,困,没力气和他吵了。
她一如反常,非但没挣出他怀抱,反还卸去了全部力气,浑身像蛇般从他手臂间滑下去……
沈冬七攫着她腮,分明用了力气,应该有痛觉,可她为什么?
他双臂并用,把下跌的人用力抱住,欲言又止:
“你……”
晃了晃她软绵绵的身体,无论怎么摇,她眼皮也像被树胶粘连似的,始终紧闭。
竟不像演的了……
想起她方才所说,沈冬七表情不禁迷惘起来:
王爷喂她的毒酒,是慢性毒,断不可能此时就发作,并且,发作的症状应当是极其痛苦才是,怎会是困倦昏睡?
要么,真是被王爷弄成这般不堪一击?
想到此,他心脏像挨了几记闷棍,抿紧了唇。
压制不住心底的燥闷,沈冬七背着她稳步往肆铺里赶。
他抿唇低讽,“哼!”
天上无星无月,夜兽将大地吞舔入腹,四下皆是茫茫无尽的黑,两旁的屋铺鳞次静诡;
挑了狭窄的侧街,他高大的身躯微躬,驮着她默默独行,鞋底沙沙,经过路旁树下,能听见夜鸟惊醒的扑翅声……
步伐沉稳,走了一阵,腹中的烦闷没有消散半分,反而聚沙成塔,搅得他心神不宁,越想越气。
“究竟是王爷好,还是你卖尽了力气去讨好,才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忍不住低问,微微偏头,清晰感觉到她侧脸就贴近自己肩胛,乌顺的长发被风吹乱,有几缕爬上了他肩头,像狗尾草一样毛茸茸刺挠着他脖颈……
背上熟睡的人自然不会给他答案。
沈冬七收回余光,只觉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胸腔的郁闷发泄不出,团成几捆乱麻,潦草堵得他心脏难受。
身周黢黑,视野短窄,前方像大张的兽口,等待他自投罗网。
肆铺的路沈冬七在夜深人静里走过无数回,哪怕闭起眼睛也不会出错。
他凭着熟悉,挨近小道的墙根儿健步前行。
钻入巷子,到了肆铺后门,他从怀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下反应抬头观察空阳的卧房,无半点灯火,应该和往常一样,早就熟睡了。
背着关漓,他刻意放轻脚步,摸上了二楼。
珠帘在黑暗中轻轻摇晃了一阵,又归于平静。
进了她的寝卧,沈冬七暗自数着步伐,精准走到她床榻边,把人放下。
“笃!”两人双双躺倒。
短暂的响动,像两片羽毛掉进湖中,在夜色里掀不起丝毫波澜。
沈冬七在黑暗中皱眉,侧身想撑起身,却察觉头上的木簪不知怎的,竟被她散落的长发缠搅住了。
距离近在咫尺,他脑袋微动,英挺的鼻尖便在她腮侧轻划而过。
脂粉的雅香,立马钻入他鼻腔,沈冬七动作僵滞住,鼻息扑洒在她眼角处。
真好闻……
可是。
第一次瞧见她精心打扮,她却非因他而扮,是为讨别的男子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