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像失去神智的行尸走肉般怒吼道“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后方的侍卫刚想要上前,便被暗处的冷箭射穿心房。
施施脸色苍白,艰难地提剑,正当她感觉腕骨刺痛起来时,一双冰冷的手忽然覆了上来。
李鄢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怕,囡囡。”
然后他便握住她的手利落出剑,每一招每一式都稳得可怖,在洞穿李越肩头时,他的指骨微屈,不紧不慢地将长剑往下按,连指腹都没有丝毫颤意。
施施满脸泪水,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色泽清浅到近乎妖异的眼眸,此刻煌煌如炽阳,皎皎如皓月。
哀乐声与杀伐声和在一起,嘈杂纷乱,但施施全部的注意都放在了手中的长剑上。
李越倒在地上,肩头被剑刃贯穿,大片的鲜血流溢,在月色下泛着吊诡的银光。
更可怖是他空洞洞的右肩,手臂被削掉后,隐约能瞧见凸出的白骨。
曾经蹂躏她命运的人,就这样狼狈地哀嚎起来。
施施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掌心黏腻,她自己都分不清是血还是汗。
李鄢抬手轻轻覆上她的眼睛,柔声诱哄道:“别看,囡囡,会做噩梦的。”
真正的杀夺已经开始了连痛呼声尚未四起,冷箭就已使他们不能再发出声响,太孙精心豢养的亲卫队在绝对的杀伐面前,没撑过三息的功夫就土崩瓦解。
但在这种时候死不是最可怕的,被留下性命的人反倒率先陷入了癫狂。
许凭的惨叫声像是利刺,穿透施施的耳膜,她听见他不断地嚎叫着“杀了我!杀了我……吧!”
李鄢按住施施的头,将她揽在怀里,而后掩住了她的耳朵。
“都过去了囡囡。”他低声说道,“全都过去了”
李鄢边温声安抚她,边取来帕子轻柔地擦净她的面庞,蓝色的锦帕在月色下泛着银光,每一根细线都透着逼人的精巧与贵气。
施施伸出小手抚上他的脸庞,无声地凝望着他的眼睛。
“真好看。”她极轻声地说道。
李鄢将她抱了起来,他温柔地为她系上披风,还打了一个好看的同心结。
被抱上马的时候,施施仍有几分恍惚,她的声音散落在夜风里:“阿月,我们要去哪儿”
李鄢纵身上马,将她整个人都护佑在怀中。
他的眼中似盛着一泓月光,不知有多少柔情在无声息地流淌。
李鄢温声说道:“我们要回家了囡囡。”
烈马疾驰,夜风呼啸。
唯有月色皎洁明亮,好像要将所有痛苦与不甘的梦魇全部照彻。
兜帽被风吹开,施施皎白的面庞露了出来,她抬起手像孩子般试图去够天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