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鄢的手指冰冷,脸庞也是冷的
但他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抱了她一下。
施施踮起脚吻他冰冷的脸颊,牵着李鄢的手带他回了内间。
她不甚娴熟地帮他更衣,指尖勾着玉带,半晌也没解下来,最后还是他握着她的手解开的
两人的手指紧紧交扣在一处,施施本能地以为今夜要被拉入梦境,可神奇的是竟然什么也没发生她次日苏醒时李鄢已经离开。
就好像昨夜的事是她的一场梦。
于是施施又带着众人看了一天的碑刻,顺道将这边的路也走了一遍。
“三百年前,明历帝就是沿着这条路引的外援。”她笔尖向西指,信誓旦旦地说道,“谢贽在写灵州物候的时候专门讲过只有这座山的山谷格外温暖,能长出在南边才会有的月光花。”
侍从中有懂文的也有懂武的有世家子弟,也有寻常出身。
听施施讲的时候众人都能接应上,有一人便说道:“姑娘敏锐,此处方位特殊,在冬日时确也有乌金西坠霞二分的盛景。”
“这样便说得通了!”施施眸子闪亮,“谢贽也写过这样一篇骈文,讲的应当就是这里,他没到过灵州,很有可能就是听明历帝讲起才为他做的”
她念了其中几句,再环视四周的景致,总觉得史书中的载记都变得真切起来。
雍朝处乱世,四方皆有危敌,在朝政内乱时,其他势力图谋插手本就是很正常的事,前朝亦有很多这样的故例。
只是天祐末年的这段历史极其模糊,才引得施施格外好奇。
那个冷酷聪慧的皇帝形象在她的眼前开始清晰起来,她都快要能想出他和谢贽相处时的情形,这样一个卓绝的才子是多好的工具,即便谢贽出身低微,明历帝也不能放过他。
明历帝太需要这样一个人,来为他撰写史册。
也只有谢贽,能让他的帝王形象变得光明磊落,而不再是那个与异族勾结的不择手段的清河王。
史臣的价值便体现在这里,他们不仅舞文弄墨,亦是溢美隐恶的最佳工具。
但施施仍觉得明历帝与之前与外族交涉的君王不同,他的忧虑似乎格外强烈,恨不得将政敌的身影在史书中尽数抹杀,连批驳他们的言辞都甚少有,只是想要他们消失。
明历帝为什么这么害怕呢他到底在恐惧什么
是谁阴魂不散,让明历帝在此后多年都着力于掩饰是非
在灵州看野史轶闻和游览的这些天,施施很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如果没有明历帝的栽培,谢贽是绝不可能成为名冠古今的大史家的
明历帝这样费心,谢贽给的回报恐怕也不会少。
只是他那样的人,真的会甘心像工具似的被拿来肆意涂画吗
谢贽可是能写出《史缘》的人。
施施边静默地思索着,边执着舆图垫在石碑上,慢慢地画出军队攻入长安的路线。
两个熟知地理的侍从指引着她运笔,将路线画得更加稳妥准确,笔尖将要路过扶风时,施施的手突然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