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愁人。
看他那样,没准儿在这个方面还真是白纸一张,老子糊里糊涂就做了一件顶龌蹉的事,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他会用什么眼光瞧我,还是从此避而不见,各走一方。
不过这份愁,在我进入郢都城后就烟消云散,飘去了西天云外。
还在城门外,就看见乌泱泱一片花红柳绿挤在城门两旁,公子玦率先离开,我就成了暂时的领兵统帅,走在最前方。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郢都有这么多女子,从扎着小角的小丫头到满面皱纹的老大娘,我抬头望去,目眩神迷。
薳东杨忿忿道:“上次云笙得胜归来也是这般盛况,这次看上去好像人更多了些,郢都第一花果然名不虚传啊。”
我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明星待遇,以前看电视新闻,看到那些大小妹子跑机场跟着明星追,还觉得挺傻的,现在老子也体验了一把,才知道这种短暂的互动还真是妙不可言。
战车一进城门,那些女子就往战车上扔东西,大多数是手绢,其次是瓜果花草,还有几个妹子扔了几块沉甸甸的玉佩上来,我眼睛骤然发亮,这可是远古时期的玉佩啊,甭管搁现在值多少钱,带回去一定是无价之宝。
我不动声色往前走,努力将自己扬起的嘴角往下压,开始盘算着回去后该如何安排富贵闲散的生活,是环游世界呢还是在北京一环内买个房呢,最好在故宫边上,每天起床开门望望紫禁城,沾沾帝王霸气。
最好再在路上偶遇前女友,一时兴起问问近况,再一时兴起请她去我新家逛逛,帮我瞧瞧买的值不值当。
这条路终究还是走完了,侍卫问我如何处理,我说道:“这是别人的一番心意,应当珍重,你们帮我放在箱子里,抬回屈府。”
侍卫很赞赏的看了我一眼,照我的吩咐去办了。
我和薳东杨一道进宫面见楚王,斗渤伤的重,楚王便让他养好了伤再入宫觐见。
楚王神采奕奕,在书房里接待了我和薳东杨,子湘大夫也站在边上,一脸春风化雨的慈祥。
再次见他,我才觉得,果然人不可貌相,不要轻易从外貌推断本质。
楚王拍拍我的肩,又拍拍薳东杨的肩,言简意赅的总结道:“做得好,你们此次功劳甚大,想要什么赏赐?”
薳东杨躬身回道:“能为楚国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便是对微臣最大的赏赐。”
我的牙槽阵阵发酸,刚还在脑子里排列组合的宝物顷刻间化作一绺青烟飘向远方,和大雁一道飞往落霞满天。
我躬身道:“能为王前驱,为楚国鞠躬尽瘁,云笙便觉得此生值了,再多的赏赐都是过眼云烟,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楚王大笑着说道:“哈哈,子湘大夫,这些孩子都长大了,真是了不得啊。”
子湘忙露出他那仙风道骨的笑容:“还是因为有大王这棵参天乔木,这些小树苗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长。”
妙,回答的实在是妙!我微微抬头偷看子湘一眼,心想这老家伙到了这把年龄,到了这般高位,还完全没有倨傲之色,还这么会来事儿,真是我职场人士的最佳典范。
楚王很受用,眉梢全是得色,却刻意端肃道:“令尹大人过誉了,本王可不敢当。你二人都起身,有过必罚有功必赏,你们不在意,本王却不能不在意,你们的赏赐容本王想想,你们也累了,都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和薳东杨躬身告退,临门还差一脚的时候却被楚王叫住了。
“对了,屈云笙,子音十日后出嫁去往巴国,她想见你一面,你今日若不忙,就先见见她再走。”
薳东杨侧头看我,神色凝重,我知道他的想法,便回道:“是,我即刻便去。”
楚王看我的样子,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心酸,他儿子伤了,要见我,他女儿出嫁了,也要见我,我觉得我这面子也忒大了点。
一出门外,内侍就领着我们往回廊上去,薳东杨的脸色越走越沉,都能从他脸上挤出墨汁挥毫题字了。
我装作没看见,看着前方内侍的后脑勺,他上了年岁,后背佝偻,估计也就到我脖子的高度,我琢磨着这内侍是不是太监,按理说这个远古时代应该没有太监,可是他迈着小碎步走出了一种花枝招展的风情,我又怀疑是不是我有限的历史知识影响了捉衿见肘的判断力。
走了半个时辰,穿过无数长廊和园子,我们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子音公主所居住的地方叫做兰芄殿,殿前方的院子挺大,花木众多,鸟鸣嘤嘤,看来她很得楚王宠爱。
侍女进去通报后,我和薳东杨便一同走了进去,薳东杨迈门槛时险些绊倒,踉跄了一大步,弄得我又是想笑又是心酸,这家伙单枪匹马直入敌军虎穴龙潭时,也不见半分忧惧,此刻却如此窝囊,可见动了真情,再强硬的人也会软成一滩烂泥。
殿内有一股清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十分好闻。
一扇绣着凤凰浴火的大屏风后面,站着一个亭亭玉立,身形修长的女子,她一身鲜红嫁衣,比旁边的侍女要高出一个头的距离,我觉得屈云笙就算高的了,她却几乎可以到屈云笙眼睛的位置,在女子中确实属于鹤立鸡群那一类。
她听见侍女的通报,理理衣服,转过身来,我觉得我的呼吸一滞,瞬间三魂不见了两魂。
这位子音公主可真是美的炫目啊,她和楚王的长相有几分相似,不像大多女子那般柔美,而是有一股英气和端庄之气,鼻梁秀挺,双眼含着波光灼灼,一见到她,就让我想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出水清莲。
难怪像薳东杨这般眼毒的男人也能为她神魂颠倒,我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屈云笙啊屈云笙,你丫简直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蛋,你说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