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国丧”二字,景福眼皮猛地一跳,心中“咯噔”一声,他不敢再耽搁,连忙带人转进内殿。
往常,这里是?决不许人进去?的禁地。
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景福心中顿时一沉。
“陛下?陛下……”他试探性地呼唤,但?无人回应。
再顾不得?规矩,掀帘而入,内殿的景象让景福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随处可?见的红绸,墙壁上张贴着的“囍”字的窗纸,赫然是?新房模样。
然而新房中间,白烛燃了一半,一座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材被烛光勾勒得?愈发阴森沉重?,棺材盖半掩着,露出一角刺眼的红色……
鲜血沿着棺材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棺材后方,皇帝半跪在地,乌发和衣袍纠缠着,乱乱地洒了一地,他的怀中抱着一座白玉像,此刻已经变成?了……血观音。
雕像上被涂抹了鲜血,红白相间,显得?格外诡异。
“陛下……您这是?……您这是?……”
景福的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直视眼前?的景象,紧跟其后的芊芊亦是?猛地顿住脚步,看着男人满是?鲜血的手腕,和旁边沾血的刀刃,不知为何,垂在身侧的手指竟隐隐发起抖来。
“来人啊,快传御医!”景福嘶声大叫。
然而,皇帝却?一掀眼皮,语气淡淡,带着一丝疲惫和厌烦:“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聒噪了。”
堂堂御前?太?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刻跪在地上却?是?哽咽不已,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陛下!若是?您就这么去?了,奴才怎么办?太?子殿下怎么办,太?后娘娘怎么办?天下万民又该怎么办?”
身边人尽跪,一片抽泣声响起。芊芊不能?太?过显眼,于是?她也?跪了下来,轻声道?:
“也?许陛下并不是?想……”割腕自尽。
然而,事?实却?比割腕更令人毛骨悚然。
芊芊看着血泊中,那缓慢蠕动的,形如蚕的却?死虫。
他在以血喂食这些虫子,试图以此见到亡者的灵魂。
“为何,朕试了这么多次,却?始终见不到她。”
谢不归垂着脸,抬起那只还算干净的手,轻抚着白玉像,指腹眷恋不舍地摩挲过它?的衣角,裙摆,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低沉而沙哑。
血祭苍天,求见故人亡灵。
芊芊心口一窒。
难道?竟是?她送给小太?子的这尊玉像,压断了皇帝紧绷到极点的神经?那可?真是?无心之过了。
“陛下……您放弃吧,别再试了,铁打的身子骨也?经不住这般折腾啊。”
谢不归却?似乎根本听不见,他低头看着那些却?死虫,看着它?们不知足地沿着他的指尖,手掌,一路爬上来,最后趴在他的手腕处贪婪地吸食着鲜血,他却?眼睛都没眨一下:
“不是?说,以血喂之,就能?见到最想见到的人吗?”
“为何朕看不见?”
“还是?说她恨极了朕,所以连幻觉都不愿让朕瞧见。”
谢不归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