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长安是一定要丢的吗?”刚一见面,李非舍弃了所有的客套,直接向神明问道。“最起码到现在这个时间后续的记载还没有出现变化,我也正想问你一下现在长安的情况。”“昨日韦坚在朝堂之上说,长安还有一丝存留的希望,但安禄山在洛阳新铸了四十余门火炮,蒲州已经岌岌可危,如果蒲州失守,下一个便会是长安。有那么多火炮在,想要固守长安恐怕会很难。”“你说什么?安禄山造了四十多门炮?”“确实如此,前方王忠嗣传回的战报就是这样。”神明的脸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说道:“但你们现在铸造火炮的技术并不成熟,稍有不慎便极容易出现炮身龟裂或者炸膛,那安禄山一下子造出这么多,到底能有多少能撑到长安城下?”“这个暂且不提,战事当然先要屡败,你不是说了吗,有韦坚一直在背后给他们撑腰,改良炮身也未必不可能。我想知道的是,长安究竟是丢了还是没丢。”李非觉得对面的神明现在越来越闪烁其词,不像最初说什么都是斩钉截铁一般。尽管自己也知道,整个大唐的进程其实已经和原本的模样相差甚远,但作为神明,总应该可以通过后续的史书通观全局,做出的判断也应该更有说服力才对。可对面的神明却显出一副犹豫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你刚才说韦坚那边说还有一丝希望?”神明反问。“是的,所以我才问你,按照如今的战场态势,长安根本没有存留的希望。韦坚说那些铜炮沉重运输不便,让王忠嗣和郭子仪放弃蒲州,然后在沿途偏狭的地方伏击叛军,或许还能抢一些火炮为己用,看似很有道理,但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我心中自然是不信的。”“我和你感觉一样,关键是我从未在史料中查询到长安陷落和任何热兵器有关的记载,所以不敢确切的回答你的问题。”李非听到热兵器这三个字,突然激灵了一下,急忙说道:“韦坚昨日也曾提及热兵器这三个字,还说这是他和神明的寻常谈话,讥笑我竟然不知。”“这是后人一种对于兵器发展不同阶段的划分方法。所谓热其实就是指火药在战争中的广泛应用。说实话,这些火炮本来应该在几百年后才出现的,现在出现的太早了,对我现在的世界已经开始有了影响,兵器越发展,战争导致的死亡就越多越快,对将来的影响就越不可控,所以,我一直对于热兵器在你们唐朝的应用很担心。”“但你已经插手的足够深了。”李非并不想太往后的事情,那些是未来,他看不到也顾不上,眼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唐一步步沉沦下去。神明当然听出了李非的抱怨,苦笑了一下接过话说道:“我也知道,所以有些骑虎难下。韦坚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想不透。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真实的情况,其实韦坚背后的神明在我们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人,没有学识,也没有接受过太多的教育,按你们唐朝人的说法,只是一个贩夫走卒类的小人物,之前一直在我的手下干活,后来我把它给开了。还有屈海,他背后的神明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知道我说这些你能明白吗?”李非听明白了,但又好像不明白,便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三个在仙界中,其实也都是如我们寻常人一般的活着?”“没有什么仙界,我以前给你说过,我生活的地方,其实就是你们一千年以后的世界。你我脚下踏足的是同一块儿土地,只不过岁月不同罢了。没有所谓的神明,就像你知道前朝的事情是来自于史官的记载和百姓的口口相传,我就是这样。”好像一直蒙在眼前的一层薄纱突然被扯去,李非原本心中的怀疑也一扫而光。其实,李非心中早就明白了这一切,只是他自己一直不敢直面自己的想法。尽管神明也有过很多次的明示或者暗示,但李非本能的对这种说法有着很深的排斥。因为唯有神明不可亵渎,即便是天子也只是神明之愿。而自己背依神明,不管算不算是对自己的欺骗,都有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睥睨快感。可如今,当这一切突然卸掉华丽的妆容,李非竟有了种痛彻心扉的失落感。+++++++++++++++++++下辈子李飞对于这次入梦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些天他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公司的事务和监视魏坚上,对于史料有没有变动也没怎么上心,所以有些措手不及。对面问长安未来的情况,李飞也只能根据此前自己看的那些东西给出含糊的答复。可唐朝李非接下来的一番话着实让李飞吃惊了不小,安禄山竟然一口气造了四五十门火炮进逼长安。起先李飞曾经查询过历史中关于火炮的演进,早期由于铸造技术和模范技术不那么过关,所以炮身往往存在大量砂眼和杂质,根本不能担负高强度的使用,弄不好再来个炸膛伤及自身。他想借此安慰唐朝李非,但李非直接把这个话题引到了韦坚的身上。说到韦坚,李飞心中也不禁“咯噔”一下。韦坚的背后就是另一个现代人,且正处于一个资讯爆炸的时代,他完全可以在网络上寻求一切难题的解决办法。不关乎他受教育水平的高低,关键是他手中有人类历史上最为高效也最为全面的生产力工具--高速网络。如果韦坚真的一直在通过魏坚在唐朝寻求各种可能,那对于整个中华文明甚至世界文明的改变都将是不可想象的。李飞在那一瞬间觉得,这两个相隔千年的时空,都在逐渐的走向另一个巨大、广阔的未知世界。说不上是恐惧还是兴奋,李飞只是莫名的感到有些沉重。是该把一切都完全挑明的时候了,自己这个神明装的也实在有些累了。对面听李飞说完,并未浮现出什么惊诧的表情,也许,双方心里对此都已经心知肚明,只是各自都有着不愿挑破的个人的原因。对于李飞来说,彻底摘掉头顶的光环,舍弃神明的身份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忍。是虚荣心作祟吗?李飞自己都不清楚。:()上辈子,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