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服务生看了一眼账单上的时间,打了一个哈欠,看着电视机前面的女人。客人差不多走光了。这时,女人终于站起身,她拎起黑色皮包,朝门口走出去。服务生站起身,一直把她送出门。女人朝左边走,扭头看着玻璃门方向,里面映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只是瞳孔里蒙着一层阴翳,似乎在掩藏后面的歇斯底里。她收回视线,自言自语地说一句:“好困啊,有没有地方倒下就能睡觉。”好像很久没有睡好的样子。昨晚就眯了一会儿,不仅很快醒了,宝贵的一点睡眠时间还在不停地做梦。她梦见自己回到海甘村,和伙伴站在建了一半的砖房前。三四个小伙伴嬉笑着从楼梯上去,在没有围栏的二楼平台奔跑。楼梯旁边还没垒墙,边上长了一棵树,她调皮地沿着还没封住的混凝土墙走,伸手去摘叶子。结果,脚下一个不稳,她从墙上摔到楼梯上,右腿动也动不了。小伙伴们吓得四处逃窜,许是怕被家长责备,竟然没有人去找她的父母。“喂、喂……”一个声音轻轻地说,“你还能起来吗?”她抬起头。大概三四米距离,站着一个大哥哥,她知道他不是村里人,每次看到他,总有一种他跟这里人格格不入的感觉。许是见她没有反应,他朝自己这边走过来。而后,他蹲下身后,把她扶起靠到墙边。那一刻,他沐浴在光线的样子,像极了天神下凡。“你是谁家的孩子?”那个声音继续说着,“我去叫你爸妈过来。”她好像说了:“是的,我想找我的爸爸妈妈。”但还没等到爸爸妈妈,她猛然从梦中惊醒,后面就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她走到窗户前,透过玻璃看着路灯下的街景,不时有货车从路边驶过,对面的早餐店已经亮起了灯,开始准备第二天的食材。她感到身体很虚弱,但心情却很平静。倚着窗台,她没有想上班迟到怎么办,收错金额又怎么办。她在回忆海甘村的日子:她想起自己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前行,差点撞到一个从转角处忽然飞奔出来的人,母亲刚好在附近,她立刻跑过来,一边扶她起来,一边指着那个人大骂。她想起家里养了一只猫,那只猫去钻一个狗洞,结果身子卡在砖块和洞口之间,找到的时候已经饿死了,她为此伤心了很久。她想起伙伴们教她怎么钓龙虾,一根棍子一根线,线的一端缠着鲜肉,那些龙虾就会蠢蠢地凑上来,她拿起漏网兜上去就行。越想越多,越想越伤心,眼泪裹挟着记忆汹涌而至。女人在心里加油打气:苗思辰,振作一点,否则你会冻死在这里,走起来,一直走。苗思辰转过身,继续走进寒冷的街道,皮鞋在雪地上嘎嘎作响。呼出的气是白色的,眼泪已经止住,视线落在地上、车顶上、建筑物上……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绿灯亮起。她沿着斑马线往对面走,到达步行道时忽然停了下来。伸手进口袋,她从里面摸出一双手套,戴手套的时候,她盯着手背上的裂纹看了好一会儿,有点怀疑这双手是不是已经废了。她把挂在前臂的包拎到手里,两只手像瘫痪似地挂在中间。寒冷的空气让人想躲在某个地方不想动,但她不能,如果停下来,她一定会冻死,所以,她只能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她茫然地朝四周望了望。停在路边的汽车,要么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要么结了霜。一阵冷风吹来,她的头忽然有点疼,喉咙也像是被刀割了一样,随着心脏负荷越来越重,她蹲下身,直接把包放在地上。她抬起双手,用力揉着太阳穴。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胸闷的感觉下去,但只让身体感到更加寒冷。等她感到好一点,她拎起包,继续往前走,脚步声在空气中像是放大了一样开始出现回音。眼睛再次开始模糊起来,不是因为眼泪,而是因为身体机能开始崩坏。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画面总算又开始清晰起来。路边站着三四个人,谈笑风生,有人朝她看过来,话题似乎从其他的转移到她身上。她一点也不在意。不管出现什么人,不管他们在讨论自己还是讨论别人,全都无关紧要。因为,她快要冻死了。她仰起头,看到天空有流星滑过。母亲说,死亡临近时,会得到星星的指引。脚步开始晃荡,每一步都会引起骨骼疼痛的‘咔咔’的声响。她把包从左边换到右边。她把衣服解开一颗纽扣。身体慢慢热起来,她打了一个哈欠,明明很冷,但她却想睡觉了,最好一觉到天亮。她蹲到路边,把包放在膝盖上,但没放住。包沿着膝盖慢慢往下滑下去,‘咚’得一声摔到地上。,!她垂下头,用双手遮住脸,缓缓闭上眼睛。这时,耳边传来有人的呼唤声。女人的声音:“小苗,我是李景熙。”男人的声音:“小苗,坚持住……”依然还是男人的声音:“苗思辰。”她缓缓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越睁越大,终于看到快步走过来的四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李景熙。是幻觉吗?她试图站起身,但她的身子快要冻僵了。视线再次开始模糊起来。她想叫出声,但喉咙很痛,根本发不出声音。“用我的衣服吧。”一个男人说,好像是翟老师的声音。肩头传来重压的感觉,一股暖意传来。“小苗,有没有好点?”李景熙的声音再次传来。苗思辰张着嘴巴,突然感到一种自虐式的爱意,她感觉回到了小时候,每次只有受伤或者病痛的时候,才会得到父母的拥抱。她被搀扶着站起身。身体像是一瞬间被注入了力量,她张开恢复知觉的双臂,紧紧抱住眼前的人。喉咙的痛感在缓慢消失,她张了张唇,终于发出一句:“遇到你们,真好。”说着,她歪过头,靠在李景熙的肩膀上。心脏像是终于活过来一样,砰砰跳起来。濒死的感觉突然没有了,她忍住即将涌出来的眼泪。“给她做了一些急救处理,应该能走了,”顾安和说,“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致命追妻:傅少的甜宠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