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城火车站,傍晚时间。燥热飞逝而去,酷暑徘徊四十天的时间,总算有长久湮灭的迹象,空气中甚至有了一丝丝凉意。李景熙拉着行李箱,混进新生的队伍中,上了学校派来接人的大巴车。洛城到义城的火车只有两班,还是普通车,坐一次大概要二十个小时,每个学生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困倦和疲惫。她不是来采访,也不是找素材,而是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上大学。李欣欣,19岁,洛城人。想起白天和翟老师的对话,她的大脑里充斥着cpu燃烧的糊味。“学校刚好开学,校领导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找素材吗?”李景熙问,“还是调查任含秀她们?”“不确定。”翟子安顿了顿,“就像普通学生一样就行,以你的洞察力肯定能观察到不一样的东西。”尽管她追着问了好几个问题,最终只得到了一个很模糊的指示:了解那群小孩到底在想什么。她坐到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街景让她想起了一年前的八月份,她和她哥金兴鹏仓惶逃离海圣。傅玉堂处处介入他们的生活,导致他们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日子。那时候,她觉得人生充满了黑暗,哪能想到会有现在的安宁恬适。如今的情况很好,她很满足。“同学,我能跟你换个位置吗?”坐在旁边的女孩碰了碰她的胳膊,“我有点不舒服。”李景熙收起手机,侧头看女孩一眼,站起身。女孩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脸上一丝汗水也没有。中暑了?她正想开口询问,女孩忽然转过身,拉开了玻璃窗,呜哇一下就吐了起来。恰好有一辆小轿车经过,后座的人朝她大骂了一句,还比了一个鄙视的手势。车里有人小声议论起来。“那人干嘛朝我们做那个动作啊,这么没礼貌。”有人朝李景熙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一排窗边的那个,我看到她吐口水了。”“不会吧,素质这么低。”除了学生,车里还有一个过来迎接的老师,老师站起身,走到她们面前,抬手抓住椅背,问:“你叫什么名字?”“苏梦兰。”女孩轻声回。老师表情严肃:“在外人眼里,你是学生,代表了学生的形象,在义城人眼里,你是洛城人,代表了洛城的形象,你反思一下你自己刚才的行为。”苏梦兰咬着唇,眼眶有点红。疾风吹走了呕吐物的酸腐味,带走了唯一能证明她‘非故意为之’的证据。她也想解释清楚,但漫天而来的白眼和眼神里冷冰冰的光淹没了她直面的勇气。她不想招惹别人,也不想做引人注目的事。老师见她不说话,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喝瓶水。”李景熙拧开水瓶盖子,递过去。苏梦兰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犹豫了好一会,才接过瓶子,她小声说:“谢谢。”她喝了一口水,胸口憋闷的感觉却并没有消失。受了冤枉的委屈不是简单的一瓶水能冲走的,她垂着头,很快又陷入了沉默状态。耳边却响起邻座温和的声音:“洛城到义城没有直达的火车,只能先坐车到海圣,再转车到义城,需要二十多个小时,”李景熙顿了顿,“一路上这么颠簸,一定很不舒服吧。”她的声音不大,却恰如其分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嗯,我刚才想打开窗户透透风,没想到风一吹,就吐出来了。”苏梦兰用力地握着水瓶,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景熙摸了摸包,拿出一个塑料袋:“一会要是再吐,吐这。”“嗯。”苏梦兰点了点头。“我也晕车,”前面的短发女孩转过头,手里拿着一片口香糖,“给,吃了口香糖就好多了。”老师的身子僵了僵,她站起身,朝苏梦兰歉意地笑笑:“抱歉,我没问清楚就开始批评你,请原谅我的鲁莽行为。”苏梦兰吃惊地站起身,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我这有晕车药。”“晕车的话眼睛尽量看远方,不要看近物,我就是用这个办法的。”车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含满了关心。李景熙接触过很多人,也遇到过很多棘手的问题,每一次她都需要想一个比较妥帖的方式解决,而且结局未必是好的。这一次给她的感觉跟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样。这群莘莘学子,或许木讷,或许敏感,或许卑微,或许张狂,不同性格幻化成一帧帧色彩艳丽的画面。而人生中出现的人和事,铭刻在心时珍藏,短暂停留时,也不用遗憾或者迷茫。因为,年轻的生命,——他们有着自带的朝气和精气神,——时时刻刻与世界上的其他生命体描写出一本叫做‘人生’的巨作。她回过神,才知道校车从宽阔的主干道缓缓进入甘华区,跟义城的繁华区域形成鲜明的对比,外部环境显得老旧灰沉。,!到达学校已经晚上九点。经过刚才那件事后,车里热闹了好一会。她和苏梦兰很快熟了起来,两个人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巧的是,她和苏梦兰分在同一个宿舍。宿舍是六人间,她们进去时,里面已经住着三个人。任含秀、何玲、柳月珊三个人睡在上铺,底下的两张床铺空着。“学校没我想象的大。”苏梦兰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整理行李,“我还以为会像电视里那样,有一个气派的大门,独栋的图书馆,一眼望不到头的建筑,说实话,有点失望。”女孩子之间熟了之后,什么话都能说。没等李景熙开口,睡在上铺的何玲歪过身子,睥睨着她:“嫌弃的话就别来上,回你们洛城复读去吧。”苏梦兰整理的动作顿了顿,自知理亏,没吭声。李景熙正在铺被子,看她一眼,说:“先整理床铺,早点睡,明天还要熟悉学校。”“嗯。”苏梦兰应了一声,开始铺被子。“咱们学校师资力量挺雄厚,”任含秀对景熙的印象很深刻,她歪着身子看着下面,笑着说,“出了好多有名的画家呢。”柳月珊觑她一眼,扯了扯唇角:“你是想说自己是吧?”任含秀轻轻握了握拳头,温和地说:“我没说啊。”“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不就办过一次画展、开过一次记者会吗?”何玲拉好被子,阴阳怪气道,“还不知道这个机会是怎么来的呢。”:()致命追妻:傅少的甜宠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