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洞里,张旭升沉默地为希雅重新反绑双手,他的动作中难掩心不在焉。点起一支烟,烟圈在指间缭绕,仿佛他迷离的人生。他斟酌着开口:“今天若一切顺利,你就能见到他……但如果出了意外……”话未完,希雅平静接道:“如果不顺利,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张旭升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一圈烟:“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是个聪明人,不应该拿你和孩子的生命扞卫法律。”希雅轻声劝说道:“张旭升,你还年轻,即便拿到钱,逃亡的生活也并非你所想象那样轻松,与其被逼上绝路,不如选择自首,终究还是可以回到生活的正轨。”张旭升苦笑着说:“我的人生已回天乏术,即使曾几何时身处高位,但那并非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他望着洞外的天空,眼神里透着哀愁:“我还记得,那一天,在会展中心看到你倾慕他的眼神,我第一次真心的羡慕裴语迟。”张旭升自言自语道:“如果这一生,有一个女人,能以那般深情对我,我也会为她放弃一切,去过那种相濡以沫的生活。”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直到司机看我的眼神充满鄙夷,我才恍然大悟,自己已回天乏术,我的人生已面目全非,只能孤注一掷了。”张旭升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希雅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张旭升,你一直想证明自己,却把裴语迟当成假想敌。但真正的敌人不是他,而是你心中的恨意。即使那天没有裴语迟,林莞尔也不会选择上你的车。你把责任全推到他人头上,却从不反省自己。是你选择让仇恨主宰人生,走上这条绝路。如果你不改变思维,脱离仇恨,恐怕会一直陷入痛苦。”希雅望进他眼底,那里浮起一丝哀伤。她知道他内心的渴望与痛苦。张旭升久久无语,泪水在眼眶打转,只是摇头苦涩地笑了笑:“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或许,这就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吧……”希雅注视他红肿的眼眶,心生怜悯:“还不晚,选择还在你手中,去自首,我告诉他们你也不曾真正的伤害我。”希雅的话语让他看到了另一条路,张旭升沉默了。他的手轻轻颤抖着,将烟掐灭,扇了扇弥漫在希雅周边的烟雾。他静静走到希雅身边,将法棍喂到她嘴边,声音里满是自责和心酸:“吃点东西吧,他让你不要跟我对抗,你恨我,但是你总该听他的话,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提到过去,张旭升红了眼眶:“以前,也有一个女人给我怀了孩子,我一心想着为了自己的前途,总要跟林莞尔这样的人结婚才能继续平步青云,于是就把孩子打掉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眼里涌上泪花:“你回去后,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说罢,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上,久久地静静倾听,仿佛入睡一般。希雅注视着张旭升,泪水划过面颊。她为自己遭遇的不幸而流泪,也为张旭升曾经的选择隐隐伤感。他眼中透出一丝暖意,希雅知道,张旭升内心的善意尚未泯灭,也许,仇恨的枷锁,正在悄悄松动…………直升飞机的轰鸣声突然打破山谷的宁静,张旭升猛地抬起头,望向洞口,只见数架直升机正低空盘旋。他心中一惊,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藏身处已经暴露。离交易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警方显然已经锁定了这里。张旭升脸色煞白,仓皇拉起希雅就往洞外跑。他一手死死堵住希雅的嘴,生怕她发出任何声音引起注意,一边低声威胁:“别出声,跟我走!”他拉起希雅往树林里逃,两人顺着崎岖山路狂奔,张旭升拼了命朝无路之地冲去,想甩开直升机的视线。希雅双手反绑,又怀着身孕,哪里跑得快。她踉跄的脚步在崎岖的山路上不住绊倒,鞋跟时不时被石头绊住,险些跪倒在地。希雅跟在张旭升身后狂奔,妊娠反应和奔波逃亡已令她体力不支。头晕目眩中,一阵反胃涌上喉头,她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喘口气,可张旭升仍在拽着她往前跑。树影暂时遮蔽了追兵的视线,但希雅已然强弩之末。“我真的不行了……太难受了……”她脸色发白,痛苦地恳求道。此时此刻,她的腹部绞痛难忍,即便微微移动也觉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人在从体内砍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前所未有的虚弱无力,仅仅站立就已耗尽所有的气力。“求求你……我怀疑孩子要保不住了……”希雅声音颤抖,眼看着就要晕倒在地。她极度脆弱,再这样奔跑,胎儿恐怕不保。张旭升心中的焦虑和绝望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警方已经将他围剿在这个山谷,唯一的出路就是不顾一切地靠树林掩护继续逃到更安全的地方。“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可以休息!”他眼中尽是绝望,强行拖着希雅向前跑。希雅双腿发软,膝盖一阵阵发抖,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眼前发黑,呼吸急促而短浅,冷汗不断从额头渗出。她知道自己已经濒临极限,再这么下去孩子恐怕真的保不住了。“慢点……我真的很疼……”她哀求道,额头冒汗,表情扭曲,泪水浸湿了脸。头顶直升机越来越近,松树掠过,针叶发出沙沙声。宁静的山谷被惊起一只鸟雀。张旭升知道必须向更茂密处逃。他死拽着希雅血迹斑斑的手不停向前狂奔。“求你,放过我吧!”希雅泣不成声。张旭升牙关紧咬,眼神凶狠,一刻不停地拖拽她。他的眼神中透着绝望——这个人,已经将一切赌在这最后的逃亡上了。希雅知道,他已经走投无路。而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山水不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