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里边笑边道:“耶,娃儿不得了哟,敢凶老子!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啥子叫老兵!”
他端起酒,对着身后的哨兵们道:“那个狗日的莫林,炸了咱们老家,搅得哪儿都不得安宁。我的三个侄子都是哨兵,被他炸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只剩下一条腿!兄弟们,咱们能力不如那些哨兵,没他们敏锐,但是咱们不怕吃苦!不怕打仗!喝了这碗酒,打完这场仗,给兄弟们报了仇,咱们就回家!”
陆千里率先将那碗酒一饮而尽,少顷后破碗落地钢枪上肩,而原始部队也已经整装完毕,所有的弹药都分下去。前线传来弹药告罄的吼声,司晨知道枪口和抛壳的热浪会让交战地的雪野变成泥潭。
一旦敌人的稳定性被破坏,尔后的任务就是把它彻底击溃。
威尔已经完成了运输线最后的清缴,正朝着交战地急行军;祝侠已经带着向导重回阵地边缘,预备着辅助狙击组和突击组向前突围;而面前的勇士们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他们会把第二轮反扑变成最后的反攻。
司晨觉得自己实在不必再说什么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厄尔巴高地上冰冷的空气。
“反攻!!!”
因为地势原因,地塔的三门迫击炮没了命地打,山头都削下去半截。司晨刚刚弹尽粮绝的败相一扫而空,下令三个狙击小组点掉主炮手,紧接着机枪的火网跟上,陆千里带着一个营轻装趁机向前,竟然在这短短的空档里冲到了高地的山坡下,几乎是贴脸突进。而在这个距离迫击炮打出去就是炸自己脑袋,而轻重机枪根本来不及上!
太快了!
陆千里带人隐藏在弹坑后,半解冻的泥巴地在工兵锹面前不堪一击。这种作战方式原始至极,但是在种了二十年地又打了二十年仗的半百老头子手下如有神力,飞快地掘出一条半圆形的战壕。
背后的照明弹接连升空,陆千里几乎听得到对面的说话声,有人喊着决不能让他们把运输线拉通,他们看清了工兵身上没有重武器,都是只会挖地的草包,后边一定会上尖子兵。
这时候陆千里手下已经减员八十多号人了,他把手里的工兵锹往地上狠狠一摔。
“我日他仙人!”
又是嗡的一声,刚刚挖出来的战壕里开了屏蔽仪。就听对面战场上炮声一滞,紧接着榴弹就扔到了背后的山坡上!
“隐蔽!隐蔽!继续向下挖!”陆千里吐出嘴里的沙土,吼道,“这是什么年代,还以为咱们要跑着送枪送炮……”
削矮了的山坡上滚下来几卷防水篷布,灰白的配色在雪野上根本看不清楚。紧接着厄尔巴的哨兵们扛着枪怒吼着冲下高地,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顺着防水篷布滑下来的!
对方压制性轰击的榴弹炮火中连钢枪都能被炸成碎片,但重火力面前速度仍有一搏之力。第一梯队冲锋的目标就是在高地之下做好火力点,这是拼着命也必须完成的任务,后边的人居然就踩着前边的尸体把枪运了过来!
现在高地下挖战壕的人数差不多就是老陆参战之前燕宁的人数,多亏燕宁闲的没事的种地要求,老陆第一轮带下来的除了渝州的地方兵还有一个班的向导和一小部分总站的尖子,熟门熟路地架机枪堆弹药箱拉好阵地,重机枪上膛——
火力点成了!
地塔的人也没想到自己被这么几只困兽牵着鼻子走,于是决定不再保留,向后调来了火箭筒。前线的陆千里眼尖,认出了那是反坦克at-4式破甲弹,吼道:“一区低头!”
正中间一区的防御工事是最早挖的,枪就没停过。但是一旦开炮那儿就是首当其冲,所以实际上是换枪换人,而不是固定点位装弹。
而且按照司晨吩咐,除了战壕挖得深之外,这个点额外向两翼斜前方拐出去了两条坡道,就是提前预留安全死角,防这一手带破片的火箭筒!
两边都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被地塔压着头打了接近十五分钟之后,后边高地上的照明弹里突然掺了一发红色的信号弹,而这一刻之后联军阵地上所有枪声都停了。
虽说战场上的寂静往往意味着后边有更大的冲突,但司晨放弃高地的守备冲下山坡已经非常愚蠢了,工事被火箭筒打得七零八落,战壕里的泥水已经被染成了红褐色,刚刚那个跳着脚蹦哒的小老头也不知所踪。
这个先机怎么看都得抢一把。
但是地塔阵地上突然传来战报:“运输公路被炸断了!后背受敌!”
“炸断的?”
地塔这边的指挥官是跟着莫林一路打上来的,最擅长全进全出的打法。他皱着眉琢磨了一下两遍的势头,觉得都成不了气候。
但是司晨太气人了!
“告诉前线,从每个排分散调人,拨三百个去后方阻击,等我们拿下这最后一块高地就回援!”
他刚站起身,又叫住了传令的警卫员:“还剩多少门火箭炮,让他们都带着,我看这儿用不着了。”
司令官走上前线,百来米之外的对面阵地上只剩下枪口袅袅飘起的热气。因为屏蔽仪还开着,他只能派一支侦查小队上前,片刻后小队回报,说阵地上铺满了死人,他们顺手关了屏蔽也没有受到阻碍,看样子对面是不成了。
哨兵们被屏蔽仪限制,现在好似脑袋上罩着的塑料袋突然掀开,一个个神清气爽,像是刚被向导安抚过一般。
有人提议轻装上阵,但立刻就被否决了。
“不能轻敌,说不定还有没死的,”指挥官觉得不对劲,说,“让大部队带冲锋枪,上膛,慢慢向前移动。”